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褚清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从何劝起,又坚定地不肯妥协,“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事情就这么搁置着,其间褚家却先发生了一件大事。
实在看不过潮水般涌入的难民,褚清决定开仓放粮,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领一份足够保命的粮食。
明明是好事,便有人眼红,这么紧张的时候褚家的粮却好像放不尽一般。
这都是那些奸商压迫百姓的血泪啊!
先是一群人领头,另一拨人起哄,余下的人浑水摸鱼,冲进了褚家的粮仓就开始疯抢,明明一日两日吃不完,却抢多少都不满足。
一个个像疯魔了一般,无论褚家的人怎么劝说都不管不顾。
褚家的打手应付不得,又顾念着褚清不能伤人的命令,最后粮仓被一抢而空。
有人一趟不够,又来第二趟,发现自己来晚了,手慢了,比邻居家少抢了两袋米,看着空空荡荡的仓库,扼腕叹息,恨不得坐地撒泼。
但是撒泼也没有东西可抢了,于是愤恨骂着回家了。
“家主,咱们自己家已是揭不开锅了。”丫鬟哭丧着脸,着急又痛心道。
心里暗恨,一群刁民!
骂归骂,但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束手无策,望着褚清能想出什么解决之法,凄然道:“怎么办啊,家主!”
褚清坐在上首,整个人都十分丧气,头痛欲裂,他想不到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光他自己为难,马上族老的责难也会到。要他引咎退位,怎么处罚他都接受,他不是担心自己不能交代,而是害怕这事最后不能安然解决,褚家上下几千口人,都指望着他吃饭呢。
丫鬟看褚清神情痛苦,心里就算再着急也不敢打扰,默默守在一旁,视线中恍惚多出一道人影,抬头,惊喜道:“王姑娘,你来啦。”
褚清应声望过去,眸中伤痛未褪,就见王萦已经自来熟地坐下,轻声宽慰;“这并非你的错,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褚清苦笑两声,深深叹气。
抬手拒绝了丫鬟准备上茶的动作,王萦道:“不用了,我就坐坐,很快就走。”
丫鬟轻轻应下,心中了然,悄悄退下给两人留了单独谈话的空间。
堂内一瞬加安静下来,褚清也知道这样晾着客人不好,可是原谅他此事实在分不出心神来应付。
王萦明白他的难处,开口打破了沉寂。
“这些,你拿去应急。”本来不应该轻易动的,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推给褚清的是一串钥匙和凭证,钥匙叮铃咣铛的声响,在堂内显得异常清脆,一瞬间也将褚清敲醒。
看清出了是什么,褚清皱着眉推拒,“这我怎么能拿。”
且不说褚家的损失是他思虑不周,卿影现在可是已经被隐雾山庄的人盯上了,她如此调来粮食,定然要暴露行踪,查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就算你不接受,东西就放在哪里,我早晚都要走。若你还清醒些,就拜托你做一回坏人,用我去换薛薏的下落。”
她面露祈求,言辞恳切,让褚清拒绝的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最终站起身走下堂,朝着王萦深深鞠了一躬,作揖感谢,涩然道:“王姑娘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事不宜迟,王萦已经收拾好了包袱,马不停蹄地离开,而他拿来开卿影户头时属于王萦的那一份契书,赶着去了顺意酒楼。
褚淮对他突然拜访有些惊讶,按理说他现在应该为了粮仓被抢一事焦头烂额才对。
他一直这么善,缺少防备,该有个教训,只是这个教训未免惨痛了些,怕是直接能威胁到他家主的位置。
褚淮问起情况,却听他说已经解决了,顿时眉头一挑。
原来他有防备,当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真是长进了。
面对褚淮赞许的神情,褚清面露赧然,受之有愧。
“对了,最近卿影又有动作,往临安调了一大批粮,你可知道具体的去向?”褚淮随口提起,根本没抱希望。几天褚清那边没有消息,他也基本放弃了他这条线。
卿影神出鬼没,他靠着隐雾山庄的势力都这么久没找到,但收到这条消息总算稍稍放下了心,因为他更加确信,卿影就在临安。
却没想到褚清并没有否认,反而神情犹豫,让褚淮惊诧不已。
“强龙难压地头蛇,你也是褚家人,应当知道褚家在临安盘踞了多久。”褚清缓声解释。
褚淮身体往前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所以说,你真的有消息了?”
褚清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撇开了眼神,说得模棱两可。
“或许吧,谁知道呢?”
褚淮就知道他这手是防着自己呢,无奈从袖口摸出一封信,整齐折成四方的形状,手指压着轻轻放在桌上往前推,“我的人就能查到这么多了。”
就在褚清准备抽走的时候,却发现褚淮手下用力,死死压着,另一只手掩唇轻咳了两声。
褚清咬牙将契书交给了他,才成功将密信拿到手,迫不及待翻开一看,上面是一处位置偏僻的宅子。距晋王府,若是快马加鞭一夜也足够来回。
而褚淮看契书,神情凝重,怎么也想不通就是卿影会是她。
很不想承认自己找错的方向,但事实证据摆在面前,又不得不承认。
王萦,一个闺中的娇小姐,她哪来的钱,又哪来的门路?
王家碍于面子,也顾及着王萦的名声,并没有将她离家出走的一事公之于众。
所以除了薛薏,知道她真正下落的人甚少,褚淮的第一反应也是去王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