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适才听到有一人走入阵中,但奇怪的是这人另辟蹊径,与叛军闯进来的方向全然不同,似是对这九曲天河阵颇为熟悉。不仅如此,杜雪衣还察觉到此人气息丰沛,武功定是不弱
,当即不及思索便追了过去。
幸好杜雪衣心快眼快手更快,芦苇一断林未期露出脸的瞬间,她立即化去了剑势,不然估计林未期真要血溅当场了。
“你怎么进来的?”杜雪衣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糊涂了,林未期算是张闻京实打实的半个徒弟,又怎会不懂九曲天河阵。
于是她立即改口道:“你怎么来了?”
林未期面色煞白,好不容易才将从鬼门关里捡了条命、这人居然不是自己的堂妹而是自己的弟妹等震惊的情绪消化完,开口道:“征鸿有危险。”
“什么?!!”杜雪衣心头一紧。
“长话短说,上个月我得到开战消息后,便马不停蹄赶往京城。剑南道离京城本就有一月路程,加之收到消息时已经过了一个月,因此我直到前几日才到达京城,那时候你们早已离开。”
“于是我用青提给的消息去了霁云楼,于得水带着我去了你们的小院,飞景、周恒和林大夫在里面。”
“飞景他醒了?”自打杜雪衣被妙绝真人治好之后,林大夫受此启示,好像想出了什么治疗的新办法,于是闭关了数日。
众人离开时还未能跟他见上一面。
“只是醒了而已。”林未期续道,“张闻京曾去过小院找过二人,提及了九曲天河阵。他同二人说,李征鸿之所以能参透出了九曲天河阵,是因为他比张闻京还更狠,对自己狠。”
“怎么讲?”
“整个大阵流
动的过程,说白了,就是慢慢将敌方精锐筛选出来的过程,最终大阵会把他们引到三个凶门之中,再一举歼灭。因此惊死伤这三门都是我方杀敌的主力,其中以死门最险,吸引的精锐也最多,所以征鸿每次都把自己置于死门中。”
“照这样,与其说是筛选,倒不如说是将敌军主力引诱到死门中。但这样不是很冒险?”杜雪衣眉头紧皱,此方法固然十分有效,但我方同时也要承担起极大的风险。
“是,张闻京他为人小心谨慎,故而他终其一生都参透不出这九曲天河阵,但征鸿就不一样了,他年少气盛,对自己够狠,为了大业不惜牺牲自己,故而最终才被他悟了出来。向死而生、牺牲——这才是九曲天河阵的灵魂。张闻京说,直到前几个月他与征鸿对弈时,才悟到了其中道理。”
杜雪衣转念一想:“征鸿虽然爱冒险,但之前不也这么过来了,而且九曲天河阵威力这般大。。。。。。”
“你说得对,自古以来,死门之处要不就是地形极端,要不便是我方兵力最为集中之处或是精兵云集之地。今天这阵也是如此,那里雾气弥漫,入夜了更甚,若再布下疑阵来,入此门者估计十有八九都出不来。”
杜雪衣隐隐松了口气。
“但别忘了,路充之知道九曲天河阵的阵法图。”
“你是说路充之很可能将计就计,带着所有人避开其他门直接
冲入死门破局?”杜雪衣抬眼。
“他就算有这心,肯定也没这本事。但他知道阵法如何流动,又有着五十大军,是咱们的五倍,或许就真能做到。。。。。。”林未期顿了顿。
“所以来时我没有急着入阵,而是在山顶观察了许久。之前征鸿在林家寨的山下摆过此阵,我有些印象,所以我越看越觉得今日这阵不大对,征鸿这次恐怕遇到对手了。”
“我自然是相信他的,但今日这惊门之中的叛军数量,确实跟他此前预想的对不太上。”杜雪衣开始心慌起来。
“如今这阵变成什么样了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若是死门一破,这个阵也就没用了。这次我把周恒也带了过来,他如今已经去找征鸿了。”林未期指了指南面,朝杜雪衣道,“此处我替你守着,你一人可抵千军,快去助他一臂之力。”
“我要如何过得去?”
“不难,死门就在惊门之后。你只需走到迷道之中,把自己假设成叛军,雁翎军自然会把你引到死门的。”
话音刚落,申时七刻的号角声从冯凭的休门之处传来。
“好,多谢!”杜雪衣朝林未期行了一个江湖礼便呼啸而去。
奇怪的是,她这一路上竟是畅通无阻,直到迷雾开始升腾时,她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了。方才的残阳以及天光全部被浓雾遮挡,她俯身以耳贴地,然而各种脚步声混杂,全然无法判断
周围究竟藏着多少人。
再往前走,厮杀声好似就在耳边,然而杜雪衣扫了一圈,却没见到半条人影。
难道自己已经踏上死门了?
不对,杜雪衣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若按林未期所说,此时的死门应该是路充之、宋蒙与李征鸿大决战的战场,四周决计不可能如此平静。
满是疑惑的她独自走了许久,算时间,开门中酉时的号角声差不多该响了。
就在此刻,她忽见远处有一人影,缓缓从草丛中走出。
那身影杜雪衣自是认得,一声“征鸿”刚要出口,却被她临时改了。
“飞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