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也算他们倒霉,竟遇上那一件破事。
现在麻烦终于解决了,周成安头一件就是想好好给自己松快松快,将京里做龟孙子的霉气去一去,也休说他混账,他家老头子跑梨园的轿子去得比他还快呢,上梁不正下梁歪,父子俩都是一个德性。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相好的秋三娘竟给了他一个闭门羹,周成安也不是太计较的人,转头便叫下人带着往天芷那屋去。
“周公子来了!”
屋门外的二月见到周成安的时候,脸上的笑别提多灿烂了,当即巧笑倩兮地给迎进屋去,里头茶宴齐备,专等贵客了。
这时隔院的屋子也亮着烛火,苏遮月坐在榻边的软椅上,手上捻着针线,她一时无事,想为将出生的孩子绣一些小肚兜。
苏遮月原先不太会这个针指功夫,她在苏家是不用学这个的,但到了李家,日子过紧了的时候,也跟着李老夫人身边做过几件,但兴许她真在这事上没的天份,实在做的不好,别说李老夫人多次数落她手脚粗笨,就连李祁也说她这般的,若不是嫁给他怕是没人会要,毕竟这绣工是女子的看家本事,苏遮月虽当着俏皮话听了,可心里还是落下了印记,后来便是日子宽裕了,她也偷偷在练。
只是等到她终究能像模像样做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人要穿了。
苏遮月长睫轻敛,从往事中回神,继续捋着针线,她想日后离开这浮云阁,自己没有谋生之能,钱财一定得紧着用,自然也不会有浮云阁里自有人给她们订做,怕必须得自己做衣裳了,眼下还是得将手艺捡回来才好。
姝烟是真不会这一道,这等贤惠持家的手艺浮云阁是不会教的,兴许她小时候也许见过几回,但早就不记得了,这时便在旁边陪着苏遮月,抽着彩线球,当个乐子玩。
忽然听见窗外琴声幽幽传来。
天芷在弹琴了。
姝烟如今已能听懂一些,知道这一曲名唤相思引,述的是别离之苦,这一章正好弹到曲中女子夜上孤楼,无人相伴,姝烟跟着抬头望出窗外,这一时能听懂了,也就不算特别扎耳了。
夜里寂凉的琴声,倒叫她想起邱沣来了,一时怔怔出神。
苏遮月看着姝烟怔望的方向,以为她还是记挂着周成安,听着琴音实在不免去想周成安与天芷情谊重续的场景,这酸涩苏遮月也是尝过的,便低声问:“姐姐是后悔了吗?”
姝烟回过神来,笑了一下:“你想哪儿去了。且不说我没什么后悔的,二是选都选了,就是真后悔也没用了。”
别的她说不上,这绝不往后看一点可是她自矜的长处,省去了无数烦恼,叫她活得轻松又自在。况且姝烟琢磨着周成安记得八成不是她,是那噬魂入骨的香。
这时便想起苏遮月的香来,叫怜儿取出来,给重新在香炉里点上,苏遮月被她央着沁了几滴血,香气冉冉升起,姝烟低头仔细闻了闻,又叫怜儿也给闻了一闻,问:“什么气味?”
怜儿回道:“很清淡,雅致,叫人闻得心静。”
姝烟自己也是这么个感觉,怎么闻,都扯不到色道上,看向苏遮月道:“你说真是这香勾住周成安的吗?”
难道是只有男子能闻到,女子闻不到么?
苏遮月也不知道,不过在她嗅来,这里头的气味又变了一变,好像比之前更甜了一些,像烂熟了的果子。
三个人凑在一起研究香气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后一阵窸窣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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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烟奇怪回头道:“什么声音?好像是从你房间传来的。”
苏遮月猛地站起身来:“应该是风声,想是窗户没关好,我,我去瞧瞧。”
她心里头有猜疑,慌忙走进屋里,一开门倒不见什么特别的,然而低头就见那条被她藏得好好的小黑蛇在门边弯弯绕绕地爬着,却像是要往正屋爬,苏遮月一阵心惊,忙把身后的门关上,生怕它窜了出去,吓到姝烟和怜儿,又将它抓起,重新藏了回去。
但见这小黑蛇不依不饶地探出头来,还伸出舌头,仔细地舔苏遮月方才咬破的手指,苏遮月任它舔舐,不禁疑惑,难道是她血的味道么?
直到舔得她的伤口复原如初,连个血点子都没了,这小黑蛇才老老实实地缩回去,继续睡觉了。
苏遮月在屋里又照顾了它一会儿,再一出门,却不见了姝烟,只有怜儿在收拾忙活,便问:“姑娘呢?”
怜儿道:“姑娘说屋子里闷,她一个人去外头走走。”
苏遮月点了点头,于是坐下来继续绣衣裳,但见得两三炷香烧了过去,怜儿扶在她身旁的矮塌上都瞌睡了,却还不见姝烟回来。
苏遮月往外看,院里没有点灯,树木遮蔽,黑黢黢的,隔院天芷的琴声已经停了,想来已经和周成安入睡了。
苏遮月眼见着都快子时了,心愈着紧了,她想起之前她在院里走被那个薛公子强掳的事,一下便害怕起来,赶紧将绣活放下,唤上怜儿,出去寻人。
然而还没出兰麝院,怜儿突然拉住她,指了指假山后头,苏遮月也停下脚步,的确有一些动静,便走过去几步,初时还以为是什么野鸟,结果灯笼一照,竟见得两个人在山石边吻得难解难分。
苏遮月带着怜儿惊得后退一步,手里的灯笼都晃了好几晃。
一个身形高大,衣饰华贵,竟是多日不见的周成安。
而另一个被他抱在怀里,乌垂散,衣裳凌乱的,
不是姝烟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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