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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3页）

13

就在奶奶拍着胸脯说小婶绝对没事的几天后，小婶毫无预兆地流产了。

猩红的血从腿间流出来的时候，把小叔都吓坏了，奶奶也完全傻眼了。

小叔二话不说就带着小婶去了医院，我因为担心小婶也跟着去了，到了医院检查，小婶的孩子没了，还要做清宫手术。

医生推了推眼镜：“流产之前不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啊，还是说你是今天才意外流产的？”

医生的话让小叔小婶都破防了，两人对视了一下，小婶忽然就哇哇大哭起来。

我是知道的，这两口子盼这个孩子盼很多年了，终于在小叔三十岁，这个孩子来了，但是竟然又被奶奶送走了。

小叔讷讷道：“前几天，前几天我老婆被狗吓到了，有点流血，我们问我妈，她，她说没事，不用去医院。”

正在写病历的医生忽然就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小叔，半晌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你听你妈的，你妈的话是圣旨啊，自己的老婆怀孕期间流血了都能不来医院看，你真行啊你。”医生的话让小叔面红耳赤，一张脸都羞红了，他深深低下头半晌都没抬起来。

一边的小婶也是满眼都是泪水，死死地咬住嘴唇，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可能有气也有恨吧！

她悄无声息地哭着，半晌才拉住我的袖子：“敏敏，婶婶当初就该听你的来医院检查的，你奶奶非说没事，立筷子就好了。”

“也怪我，怪我自己没主见，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就算我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吧，我们不配当他的爸爸妈妈。”

听到这里，医生又停笔了，她抬头：“你们不会就是那个，立筷子坑她老头那个阿姨她家里人吧？”

小叔更羞愧了，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等到我们回到家，奶奶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在等着。

她今天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低眉顺眼多了，小心翼翼多了。

上一次见奶奶这种样子，还是在她把爷爷坑进医院的时候。

“儿子——”

小叔小婶很统一的，没有看奶奶一眼，两口子默默进了房间，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跟奶奶说。

奶奶自知理亏，也不敢大声喊，只是悄悄冲我招招手：“敏敏，我的孙子怎么样了？”

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怎么样了，我坐下来看着奶奶：“没了。”

奶奶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她忽然用双手捧着脸，眼泪从布满褶子的指缝溢出来，奶奶的身子轻轻发颤。

她声音嗡嗡的：“我的孙子，我的老头子，呜呜呜。”

“奶奶，你不是说菩萨保佑吗？你再去立一下筷子，看看爷爷能不能好过来呗。”

原本我这句话是讽刺，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奶奶竟然立刻不哭了，赶紧就进了厨房拿着干净的碗筷出来，这一次她打好水端到了家里的神案上，扑通一声跪在观音像面前继续虔诚地立筷子。

愚昧无知，真的太可笑了。

我不禁想，等到病患降临自己头上的时候，奶奶还会这么相信立筷子吗？

14

小叔小婶都不怎么搭理奶奶了，基本处在一个冷战状态。

要不是因为奶奶当初的那一通撒泼打滚，两人肯定会去医院检查一通，就不会发生流产这种事情。

奶奶也终于安分了，再也不敢宣扬她立筷子包治百病的那一套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姑带着爷爷回家来了。

不是治好了，是没得治了。

爷爷是救护车送回来的，因为爷爷的身子很难屈伸了，救护车的空间大些，方便爷爷平躺着载回来，而小姑早就已经哭成泪人了。

爷爷进家门的时候，奶奶就像是石雕一样站在门边，完全没有动，眼睛都没眨一下。

因为爷爷是被放在担架上抬进门的。

短短半个月，爷爷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了，他就那么安详地睡着，生命的象征过于薄弱。

直到爷爷被搬到床上，奶奶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回来，她才一下子惊醒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床前。

“老头子，是我害了你啊，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奶奶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她的眼泪不断，她的哭声不大，但我觉得震耳欲聋。

这一次的教训，是爷爷的健康和还没出世的孩子用性命换来的。

15

爷爷终身瘫痪了。

再也治不好了，只能靠吃药缓解一下痛苦。

照顾爷爷的重任落到了奶奶身上，奶奶一个人又忙又累，但这都是她自找的。

炎热的夏日过去了，到立秋那天，奶奶正在院子里扫落叶，小叔小婶提着两个行李箱出了门。

奶奶看见就慌了神，放下扫把拉住两人：“儿子，儿子，你们要去哪里啊？”她的声音细如蚊呐，她拉着儿子的手根本不敢用力，她的眼睛甚至不敢去看自己的儿子和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