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太妃越说越激动,好似即刻就能取胜一样,双眼放光。
刘褚目色淡淡,眼底辨不出情绪,结合天子说的那一番话,看来郑太后确实失势了。
刘褚不着急,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越太妃攒眉蹙额,急赤白脸地看向他,音调高了几分,“哀家三年前给你铺了一条路,那是多好的机会啊,储君的位置都递到你面前了,你连接都接不住!”
“从小哀家便教导你,身世不显,就更要勤学苦练,要将东宫那位比下去,你只有足够出色,才能被你父皇看见,往后我们母子也过上好日子。”
刘褚皱了皱眉,这句话他听了无数遍,厌恶至极。
他自有记忆起,听到最多的便是这话,母亲对他严厉的管教不容他出错半分,此后的目标只有一个,不论在哪项事上,都要比刘胤出色,如此才能博得父皇的青睐。
他被嫉妒熏红了眼,只想取代刘胤,成为大黎至高无上的君主。
越太妃又道:“这段时间京都出大事了!”
儿子远在西北,自然是不清楚这段时间京都发生的事情,于是将武安侯勾结戎夏被天子捉了现行一事,与儿子细说。
当然,包括天子给永宁赐婚,又因叛贼取消了婚约。
刘褚眼皮一掀,并不意外,显然是知道这件事。
他轻呷一口热茶,喃声说道:“那姓陆的也算忠心,不该说的一个字也没透露。”
越太妃一愣,意外道:“他是你安插在京中的内应?是你一直以来跟戎夏有往来?”
“不借助外力,怎能将那位从龙椅上拽下来?”刘褚说道,颇有几分自信。
闻言,越太妃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面色缓和些许,相信儿子能筹谋好一切,但此事太过冒险,稍有不慎就会掉脑袋,于是叮嘱道:“你小心些,莫被天子发现了。”
刘褚不言,成王败寇在此一举,自然是容不得半分差错。
越太妃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那妖妃带入宫的拖油瓶女儿永宁,她年后被天子从寺庙接回宫了,期间的一些风波在细究之下,与她有关,你多多注意,哀家感觉从她身上或许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刘褚唇角微扬,眼底漾出的笑意耐人寻味,兴致被提了起来,说道:“永宁是不简单吶。”
他记得有一年夏日的午后阴沉闷热,他去东宫中找刘胤,两人在偏殿谈事情,聊得有些久了,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乌云滚滚,遮天蔽日,眨眼间雷雨来袭。
夏日的雷雨说来就来,接连几声巨响的雷劈下,雨势渐大,刘褚留在了偏殿,欲待雨势下后再离开。
蓦地,一名披着乌发的少女闯入偏殿,她赤着脚,一头钻进刘胤的怀里,害怕地啜泣道:“太子哥哥,你去哪了?天黑黑的,在打雷,我午睡醒来找不到你,害怕。”
是十三岁的永宁。
刘褚知道刘胤与她关系甚好,可关系再好,也不该如此亲昵。
便是刘胤的亲妹妹嘉和,也不曾与她兄长这般亲昵。
彼时的刘胤已满十八,面对怀里受了惊吓的豆蔻少女轻声哄着,没有了方才与他谈事时的冷厉。
永宁从刘胤怀里探出脑袋,发现殿中还有熟人,淌着泪的脸颊顿时红了,揪着刘胤袖口的手松了,支支吾吾开口,“四、四皇兄,你怎么在这里?四皇兄就当没看到,不要将永宁怕打雷的糗事说出去。”
少女双手合十,央求他道。
事情已经过了数年,那会儿刘胤和永宁还没生龃龉,但是刘褚每每回想起来,都感觉有几分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刘褚敛了思绪,淡声说道:“看来天子和永宁已经和好了。”
他此番回京,给永宁准备了一份大礼,是他精心挑选的礼物,永宁必定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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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殿。
永宁拿出被锦帕包裹一层又一层的一枚冰润的平安扣。
这枚平安扣原有一对,一枚她贴身佩戴,另一枚则是在父亲身上,两枚都是一样的质地,似冰块般通透莹润,边缘带着一抹极淡的翡翠绿色,漾在盈透的玉中。
玉石很难找到一模一样的两块,她与父亲的那一对乍看极为相似,可玉中的翡翠绿色各有不同,最奇妙的是将两枚平安扣并排在一起,那抹淡淡的翡翠绿色能自边缘衔接,宛如水中飘带。
永宁拿起肃王送她的那枚平安扣,玉石质地细腻,冰润滴翠,一抹翠色漾在于中,和父亲那枚极为相似。
永宁在很小时,父亲便蒙冤去世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的模样在她脑海中逐渐变得模糊,到现在她都忘了父亲长什么样子,只有一个很朦胧很朦胧的面庞。
当看到肃王送的平安扣时,永宁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父亲,因为这枚平安扣与父亲那枚实在是太像了,一些尘封的往事逐渐浮现在脑海,她甚至觉得这枚平安扣就是父亲的。
永宁将两枚平安扣并排在一起,玉中的翡翠绿色没能衔接上,她对比了一下,肃王送来的那枚足足大了一圈。
永宁倏地敲了敲头,她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是父亲的那枚平安扣呢,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他的平安扣大抵也落在了狱中,或是刑场。
永宁将平安扣放回盒子里,拧了拧眉,疑惑道:“不过四皇兄送我平安扣作甚?平安扣形形色色,千千万万,为何就挑了这一块?”
四皇兄总是让人琢磨不透,但恰恰是这令人费解的举动,自有他的意思,当时在甬道上,四皇兄急着去宣政殿面圣,她不好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