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内全是白释身上幽然清冷的昙香,苏译无理取闹,“我要你把剩余的酒喝完,不要浪费。”
突然的要求实在有点莫名,白释疑惑地看着怀里的苏译,看他也不像在开玩笑,犹豫了一瞬,就听话地把苏译放到座椅上,取杯斟酒,倒满了一杯,尝试询问:“你要喝吗?”
“不喝,你……拿坛喝。”
又一个要求,比第一个还过分,虽然知道苏译现在多半听不进去什么,但还是尝试和他商量,“你已经醉了,我不能再醉。”
眼看苏译在这句话说完之后,眼眶越发红了,声音都有点哽,白释无奈妥协道:“好。”
大半坛酒全部下肚,白释酒量再好也有些眩晕,他坐着缓了半刻,起身重新抱苏译,“喝完了,我送你回屋。”
将人刚抱起,苏译两只手全部揉向了白释的脸颊,揉的并不用力,但却把自己揉委屈了,一字一哽,“你怎么还不醉啊……”
白释空不出手,用额头抵住苏译的额头,阻止他作乱的手,声音不知何时起,变得沉闷低哑,半哄半引道:“醉了,看你都有虚影。”
锦被的布料柔软光滑,苏译仍然觉得热,他陷在云朵里,手指被白释根根撑开,十指相握,滑掉出纸牌。
蓝底白字,字字清晰,“与爱人喜欢什么姿势?
白释身上唯有的清凉,像是解药,他努力地凑近他。
白释温柔的声音拂在耳畔,“你不让我对外人回答,我可以回答你。”
身体猛然一轻,苏译低首看到了白释几近清明的眸子,满头的乌发散开在枕上,每一分的五官都精致完美,明明眼前人就是心上人,满心爱意揉满了心脏,但他还是委屈地止不住,“你都不问问我喜欢什么?”
白释似是一愣,手掌下意识抓住了苏译想要逃的腰身。
位置颠倒,所有的声音都融化在了唇齿之间,苏译努力的想要在找回一些思绪,可太乱了,他感觉什么都不对,又似乎都是对的。
从云端到云端,白释抓着他,苏译模糊的觉得白释也醉了,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师祖,霸道又执拗。
“你不是问我吃不吃醋吗?”
“我吃的,你身边每一个人的醋我都吃,七尾一直黏着你,你对它那般宽容,我都后悔带你去见它。还有清圆……”
苏译神识迷乱,说不出完整的话,他紧紧抓着白释的胳膊,“清圆,怎么能有清圆?”
“有!她似乎比我还重要。”
苏译想解释,可他的思绪还没有理顺,又被打搅的乱七八糟,“不一样的,清圆和你不一样。”
白释却不打算放过他,“奉天似乎也很喜欢你。”
奉天?怎么连奉天都有?
苏译已经完全跟不上白释的思路,“奉天是神器。”
“我也是神器。”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白释执拗的过分,不依不饶,苏译承受不住的想要逃跑。
可他逃不掉,一次一次地陷进去,白释说了好多,控诉每一次苏译或意识到,或没有意识到的事情。“你能看到很多人,独独不会只看到我。”
“师祖。”苏译的声音哭哑了,白释却依旧动作温柔地吻他眼角的泪。
引着他,哄着他,给他说“:七夕快乐。”
翌日苏译醒来,窗外正下着雨,辨不清是早晨还是下午。
七尾窝在苏译枕边,身旁并没有白释,苏译身上清爽,并没有多大的不适,甚至里衣都是穿好的,如果不是脖颈,裸露出的肌肤上痕迹还在,都要怀疑昨晚就正正常常睡了一觉。
感觉到苏译清醒,七尾闭着眼睛抖了下耳朵,身体并没有动,苏译用神识扫了一圈,发现白释在厨房。
窗外的雨淋淋沥沥,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床榻松软温暖,白释起床应当没有多长时间,他躺过的位置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苏译从枕榻间取出来一个小本子,里面夹着炭笔,他一边想一边在上面写。
“帝尊的心眼特别小,尤其喝醉之后,还喜欢翻旧账,禁欲都是装的。”
“……”
“应当是我一直以来都有误解,其实从师祖回来之后,他身上的凡尘之感是越来越重和清晰的,可能这样说也不太准确,准确来说,是只有与我一起时,他身上才有烟火气,他越来越像人,一个普通,有七情六欲的人,我能感觉到,这才是真实的他,并不怎么讲道理,克制更固执,忐忑也不安。”
“极致强大的对立面是极致的单纯,在师祖身上似乎可以统一……”
苏译咬着笔端,还没有想好接下来写什么,后知后觉的感觉本子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他往后翻,看到最后一页,本该空白的页面上面写有字迹。
并不长,短短一段,但一笔一划每一个字都写得认真。
“沧海所证,日月所鉴,卿既永世所怜。”
“幼时师父曾说我天命孤绝,即有缘分也是孽缘,谨记教谒,不敢误己,亦不敢误人。但卿意深切,此心难制,愿以生生之命,六道轮回之恩,求长相守,天地不绝。”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来一阵秋雨的寒凉,苏译来不及把本子藏好,白释已经走了进来,幸在苏译的虽然遮掩的拙劣,好歹算是把本子又重新塞了回去,白释也很给面子的当没有看见。
白释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苏译的头发,“要吃些吗?我熬了粥。”
苏译翻身怀住了白释的腰身,熟悉的昙花香萦满鼻腔。
窗外雨打窗棂,现世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