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数出了七十五块钱给孙淼淼,顺便把第二天的猪肉票也给了她。
赵巧莲不解地问女儿,“猪脚咱们自己能卖,为什么要批给别人卖”
批给周治还可以理解,毕竟一斤猪脚能挣一块一。但是批给集市的商贩,一斤只能挣四毛钱。还不如她们自己在火车站卖猪脚挣得多。她们自己卖斤能挣一块多钱。
孙淼淼解释说,“不能这么算的,这是批不是零售。批的好处是节约了时间,我们现在回家什么也不做,今天还是有钱赚。要是哪天我生病了,或者是迎珍有什么事来不了火车站,即便我们都不来火车站卖饭了,我们也能赚钱,因为有人帮我们挣了这笔钱。”
“今天早上不出十点,我们的猪脚饭肯定能卖光,省下的两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做些别的事情,时间比钱还要宝贵。”
赵巧莲望着桶里剩下十斤的猪脚既是忐忑、又是迷茫。嘴巴上嫌女儿胆子大,但听着又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她想说她的时间不值钱,只要能挣到钱,让她一整天呆在火车站都没问题。
十斤猪蹄,她们很快就卖光了。
黄阿姨检完了票来找孙淼淼,“今天卖得这么快我见食堂今天也供应了猪脚,我看好多人都去吃了。”
孙淼淼笑了笑说,“我以后都给周老板送货,你们一整天都能吃上热的猪脚了。”
她在想着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周老板一直给她订猪脚,起码订到她攒够钱做服装生意为止。从黄阿姨的角度看,周治这个人做食堂着实没有什么上进心,他从大包干时期走过来,思想还没有从个体户的身份上转变过来。他认为守着一个窗口,能挣够钱就好,多的就不想了。
他不知道外面的个体户有多拼,不认认真真做好服务很容易被消费者淘汰出去。孙淼淼脑子里搜过着各种促销手段,心里渐渐地有了雏形。
黄阿姨夸孙淼淼聪明,“这样我叫老姐妹们多多去吃你家的猪蹄”她问起孙淼淼有没有兄弟姐妹。
赵巧莲笑吟吟地说,“我就她一个独生女”
至于堂的兄弟姐妹,淼淼倒是挺多,赵巧莲没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黄阿姨想给孙淼淼介绍对象。赵巧莲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以前女儿没订婚时赵巧莲一天最多接待过三个给男方说亲的中间人。
黄阿姨儿子条件是不错,人长得端端正正的,可是扔在以前那些有意向女儿提亲的男方里头,都见不着影子。但跟郝四道比起来,郝四道又差了这些人十万八千里。赵巧莲现在是要多恨那瘸子有多恨。
黄阿姨问完话就走了,火车站其他检票的妇女笑她病急乱投医。月台上随便拉个姑娘就聊了起来。
一个埋汰道“乡下妹也找,门不当户不对的,你真是乱给小何点鸳鸯谱”
另一个笑她“小何人长得好,哪里愁娶媳妇了”
黄阿姨愁地说“怎么不愁了他今年都二十二了,什么乡下妹不乡下妹,别唱衰人家。人家勤快嘴又甜,长得还漂亮,说不定还看不上小何。要是你们这边有合适的对象,就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火车站人流如织,孙淼淼把最后一份猪脚饭送给客人,赵巧莲和刘迎珍正在收拾东西,一道熟悉的影子钻入了赵巧莲的眼里。
孙家的老大媳妇覃兰,跟她的小女儿在月台送着人,赵巧莲下意识地拉着刘迎珍低下头来,刚想叫女儿避开这两个人。
孙淼淼此时正在火车窗口给人递猪脚饭。
覃兰的女儿叫孙芝芝,她疑惑地问“堂姐,你怎么在这里”
孙淼淼看着孙芝芝,有些意外,她很久没有见到这个堂妹了。孙淼淼的大伯在县里工作,混了个挺不错的职位,夫妻俩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除了养小姑之外,孙芝芝就是村里姑娘们羡慕的另一个对象。从小不用愁念书,每年都有新衣服穿。
孙淼淼反问孙芝芝怎么在这里,赵芝芝顿时支支吾吾,这时候火车站走出来一个男青年,他望了一圈看到这边,竟然往这边走来了。
孙芝芝立即把孙淼淼拉到一旁,不许她转过脸来。自己这个堂姐从小长了一张狐狸精脸,只要是男的都很容易被她勾引。孙芝芝听说老孙家给小姑办喜酒,有个男知青喝醉了向她表白
孙芝芝推了孙淼淼一把“堂姐,你一定还有别的事吧,别管我了”
孙淼淼看了眼那个男青年,有点眼熟,不就是黄阿姨的儿子小何吗他估计在黄阿姨,找不到想来问问孙淼淼。孙淼淼遥遥地指了个方向,他就点点头回到候车厅了。
回去的路上,赵巧莲问女儿,“孙芝芝没现什么吧”
孙淼淼摇摇头,“看来没有。”
心思全都落在了黄阿姨的儿子身上,根本顾不上她了。她碰了碰赵巧莲,“没事妈,我们正大光明,用不着一直躲他们。”
十点多一些,孙淼淼跑了一趟工商局,用户籍登记了个体户经营。现在身份证制度还没有推行,到公家办事基本要户口本。她庆幸赵巧莲年初就跟老孙家分了,否则户口本捏在万红英手里,想登记个体户就难了。
因为没有固定的经营场所租赁店铺、承包食堂,孙淼淼只获得了每天十斤猪肉、十斤粮食蔬菜的指标,聊胜于无。她把这几天的收入算了算,交了一笔税。
按理说孙淼淼这种情况算投机倒把,但今年刚刚允许农村经济自由,个体户纷纷弃暗投明来工商局登记,工商局弄得焦头烂额,也没办法一个个去深究这些个体户。
赵巧莲则是去集市收了商贩们的猪脚,今天猪脚卖得不错,送了三十斤卖完了二十二斤,剩下的猪脚她都收了回去,即便商贩很愿意半价买下它们。虽然赵巧莲觉得不卖钱太浪费了,但女儿提前告诉了她一定要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