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茶抿了抿唇,脑中忽而回想起了严煦方才的话。
片刻,她回抱住她,在沈芙嘉的耳边轻轻道,“那就回来吧。”
沈芙嘉猛地抬头,盯向宓茶,“你说什麽?”
“那就回来吧。”宓茶对她说,“把事情交给可以交给的人,嘉嘉,回来吧。”
沈芙嘉呼吸一滞,眸中展露出无尽的喜悦,“现在吗?”
“嗯,现在。”宓茶抬手,抚上她鬓角的碎发,自沈芙嘉的眼尾看见了两丝细纹。
“抱歉,是我对你太苛求了,这本不是你该承担的责任。”
月满则亏,没有人可以做到尽善尽美,可佳节美景却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嘉嘉,回来吧。”她对着沈芙嘉道,“你我的使命已然完成,往後的,就交给下一代吧。”
回来吧,在这最圆满的时候回来吧,已是月亮最圆满的时候了。
……
冥界&mdot;南域南极
莫桑已在栳辛鬼池前等候多时了,从白日到深夜,终於,它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点小小的人影。
来人裹着一身麻布似的斗篷,手里持着一根法杖,不疾不徐地朝着莫桑走来。
和早早来此的莫桑相比,她的态度着实敷衍,一点点丶慢慢吞吞地走着,好半晌才优哉游哉地晃到莫桑了面前。
来人摘掉了松松垮垮的兜帽,露出一张人类的脸来。
正是陆鸳。
“哊,好久不见。”她扯掉了斗篷的兜帽,被远处的火光吸引,先越过莫桑,望了眼它身後的巨大火池,接着才仰头看向它,“这就是你说的试炼?”
莫桑已然习惯了她的磨蹭,它侧身退去一边,让出了身後那一滩金红流动的熔岩火池,对陆鸳道,“栳辛道,二十年开启一次,入口便是这片栳辛鬼池。”
“鬼池?”陆鸳的目光再度落到那片汩汩冒泡的岩浆池上,“这鬼字是用来形容池子的恐怖,还是和鬼伞菇的鬼一个意思?”
莫桑看向她,“您希望是哪个意思?”
陆鸳摸了摸下巴,既然真正的历练场所里都没有加入“鬼”字,那大概不是用来形容恐怖的。
栳辛鬼池二十年出现一次,一个月後就消失,这种模式倒是和鬼伞很像。
不过,要是真的是用来突显恐怖的,倒也挺有意思。
“这栳辛道就真的那麽可怕?”她问莫桑。
莫桑颔首,它没有拿大数据出来吓唬陆鸳,只是道,“我所认识的百里谷诸位长老中,只有决缡在地级下阶时通过了这条栳辛道,除此再无一人,当年地级上阶的谷岳铭也铩羽而归,此後再没有来过一次。”
陆鸳眉梢一挑。
“妖魁呢?”她问。
“他来过两次,都没能通过。传言走完这条栳辛道,王级仁级升地,地级升天,天极可立地进阶。”
妖魁一生寻求突破,“怪不得谷岳铭都不来了,他老人家还敢来两次。”陆鸳更加好奇,“里面到底是些什麽东西?”
莫桑摇头,“每二十年栳辛道都会变幻,我等不知。”
“你等?”陆鸳问完,便见远处飘来了一抹倩影。
来的是一名妙曼多情的美妇。
她长相艳丽,穿着却十分保守,一层又一层的衣裙包裹着身体,那样式竟和妖魁贯穿的衣袍有些相像。
之所以称她为妇,是因为女人的脚旁带了三个白白嫩嫩的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容貌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全都贴在美妇的身旁丶抓着她的裙摆,像是给她的裙子粘了三个色彩多姿的大球球。
美妇行走的速度不快,可由远及近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风还未过,她便来到了陆鸳面前,对她低头问安。
“陆鸳大人,”那低眉顺眼的女人手腕一翻,从广袖里取出了一枚红玉令牌,“听说您要闯栳辛道,家夫特命妾身在此等候。”
陆鸳看了眼莫桑,用眼神询问这女人的来历。
在冥界游离数十年,她的经验告诉她,千万小心漂亮的雌性和幼崽,尤其是带着幼崽的漂亮雌性。
莫桑介绍道,“这是火烧云的妻子,朱砂火狐一族的郡主,掌管南火,没有她手中的火云牌,外人是进不了栳辛鬼池的。”
陆鸳这才伸手,从女人手中接过玉令牌,对她点了点头,“多谢。”
女人垂眸一笑,妩媚得艳过身後的火池。
正当此时,她脚下的三个孩子里,突然有人扯着她的裙摆,指着陆鸳喊,“娘亲,七十年前就是这个人扯我们的毛毛丶抽我们的血的!”
这脆生生的童声令气氛骤然一变。
紧接着,另外两个孩子也跟着喊道,“娘亲,就是她!”“她还拉我的耳朵,捅我的屁股!”
美妇微讶,抬眸望向陆鸳,那眼神分明是在问“有这回事麽?”
陆鸳啊了一声,在脑中搜寻了片刻,模模糊糊地想了起来。
当时火烧云生了小狐狸崽子,送到妖魁那里,她寻思着机会难得,就抽了点血丶取了点皮毛和粪便做样本。
在陆鸳有些尴尬的表情中,美妇弯眸,拍了拍脚边的孩子,轻轻吐字道,“不要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