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牙将手一劈,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果如卫姬所料,你说齐桓公狩猎去了,蔡昕道,狩就狩吧,大不了等他两天。你说齐桓公病了,蔡昕说,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发一发汗就好了,我就等吧。
她一连等了十天,大有不见不走之意。
起先,卫姬还装模作样,陪她吃饭,陪她唠嗑,十天过后,再也不肯照面了,急得蔡昕到处找。
翠翠有些不忍。
翠翠是卫姬的宫女,是从卫国带来的。翠翠的父亲是执戟郎,为一件小事冒犯了国君的宠妃,国君要把他推出斩首,多亏蔡大夫,也就是蔡昕的父亲讲情,才免遭一死。
翠翠记着蔡昕,蔡昕不记得翠翠。翠翠要报这个恩,待更深夜静之后,潜入蔡昕居室,悄声说道:“蔡娘娘,你快走吧,再不走恐要大祸临头了。”
蔡昕惊问道:“你是谁?你这话从何说起?”
翠翠便将自己的身世,南宫长万的来信以及卫姬与易牙的阴谋细细讲了一遍。
蔡昕越听越是心惊,有心逃去,天已灰黑,恐城门落锁,更恐卫姬派人追赶,难啊!止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翠翠劝道:“娘娘别哭,奴婢有一计,可使您转祸为福。”
蔡昕忙止住哭声:“贤妹能使奴家转祸为福,此恩如同再造,请受奴家一拜。”
翠翠忙制止道:“娘娘不必如此。娘娘再要多礼,奴婢就不讲了。”
蔡昕忙道:“好,奴家不拜了,你讲吧。”
翠翠道:“俺家主公自长勺大挫之后,深悔用兵,此乃事实。乃委国仲父,日与妇人饮酒为乐,此也是事实。有以国事来告者,俺家主公总是曰:‘何不告仲父!’竖貂、易牙见主公如此重用仲父,心甚忌之,合词向主公进曰:‘吾闻,君出令,臣奉令,今君一则仲父,二则仲父,齐国疑于无君矣!’俺家主公笑曰:‘寡人于仲父,犹身之有股肱也,有股肱方成其身,有仲父方成其君,尔等小人何知?’二人大惭而退。”
蔡昕忍不住赞道:“您家主公,真明君也。”
翠翠道:“娘娘不想借兵便罢,想借兵,求卫姬何如求仲父。”
蔡昕叹道:“奴家也知仲父是一贤者,怎奈,奴家与他素不相识,怎好求他?”
翠翠道:“娘娘来时,带国书了没有?”
蔡昕道:“闵公死于逆贼之手,何来国书?”
翠翠略微想了一想道:“奴婢倒是认识一个人,可以帮您引见一下。”
蔡昕迫不及待地问道:“谁?”
翠翠未曾开言脸先红:“说了也不怕您笑话,他是奴婢的一个相好,叫柏克刚,在仲父府上任阍者
阍者:看门人。,您若是想见仲父,尽管找他,就说奴婢让找的,他一定会设法让您见到仲父。”
蔡昕谢过了翠翠,潜出内宫,找到了柏克刚。那克刚见事情重大,当即向管仲做了禀报。是时,鲍叔牙亦在管仲府上,二人正在下棋,二人一道接见了蔡昕。当蔡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讲了一遍之后,把个鲍叔牙气得须发皆张,切齿骂道:“这对狗男女,为了几个臭钱,竟敢这等胡为,我这就见主公去!”
管仲劝道:“贤弟不可鲁莽,卫姬、易牙固然可恶,一为主公宠妃,一为主公宠臣,您如果把这事捅给主公,主公是杀他俩还是不杀?不杀,无以对国法;杀之,痛失一个佞臣,一个尤物,何以为乐?有道是‘主乐臣乐,主忧臣忧,主辱臣死’,咱做臣子的,不能光想自己,得多想一想主公。况且,当务之急,乃是救宋,未曾出征,先斩将军,于军不利!”
鲍叔牙长叹一声说道:“我听你的。”
管仲道:“既然你听我的,这棋就不要下了,你我二人
夤
夜进宫,说动主公,发兵救宋,免得夜长梦多。”
鲍叔牙道了一声好,跟着管仲一同来见齐桓公。齐桓公正欲就寝,闻听二卿到了,趿着鞋迎了出来:“二卿夤夜进宫,必有大事,快说,出了什么事?”
管仲当先回道:“宋国发生了叛乱,宋闵公为南宫长万所杀。”
齐桓公道:“可立有新君?”
管仲道:“已立新君。”
齐桓公道:“这就难办了。”
鲍叔牙抢先说道:“不难办。”
齐桓公道:“为什么?”
鲍叔牙道:“新君乃闵公从弟公子游,此人容貌丑陋,情格残暴,为了一句戏言,杀二十二人,国人恨之入骨。”
管仲插言道:“闵公有一嫡弟,叫御说,智而贤,国人敬之,今已逃奔亳地,遣使向我求救。主公不欲称霸天下倒也罢了,若欲称霸天下,宋不可不救!”
齐桓公道:“寡人承仲父之教,更张国政。今国中兵精粮足,百姓皆知礼仪,正是称霸的大好时机,但不知救宋得发多少兵马?何人为帅?何人为将?”
管仲道:“两万人马足矣。至于帅嘛,可由鲍叔牙来挂。将嘛,臣荐两人,一为王子成父,一为易牙。”
齐桓公道:“好,就依仲父之见。”说毕,把面转向鲍叔牙:“那就有劳鲍爱卿了!”
鲍叔牙受命之后,一边调拨粮草,整理器械,一边遣谍人去宋国打探消息。
也不过十几日时间,那谍人去而复归,报道:“公子御说复国,南宫长万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