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被猛地敲了下,一团乱麻。
这一瞬间所有暧昧难言开不了口的感情都汇作流水涓涓流淌出来,涌在心头又堵又猛烈,像大坝决堤。
盛子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东西?
李沿安握住了那条领带。
答案不是早就出现在他的心里了吗?
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为什么了。
浴室里的人大概为他这样的迟缓感到疑惑,手里毛巾擦着头就出来了,语气间的疑惑还没消退:“我记得……”
这句话在看到李沿安手里拿着的那条领带时戛然而止。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李沿安那双灰色眼睛下的小痣被隐进了阴影里,落在收纳盒里的目光晦涩不明,一时间陈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有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下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究竟有没有被现的疑问、晦暗难明的感情以及李沿安现在的想法齐齐涌上来,最后变作一团恐慌。
还有更复杂的、更深沉的感情也开始往上生长。
陈盛压根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居然在无数个说辞里挑了个极为苍白可笑的,声音还很轻:
“你放心,我没拿它们做过什么的。”
他的心还在潮水般涌流着慌乱,还没被情感涌上的冷静头脑就反应过来开始嘲笑起这句话。
太可笑了。
他陈盛也有今天。
十七年的交情被他自己不打自招判了死刑。
空气里水汽弥漫,他没关浴室门,热和冷交替,和他的心一起被掺进了空气,难以压制又无法开口。
他甚至想叹一口气,想在摊牌之前再镇定一会,维持最后那么一点体面。
极轻的苦涩漫上心头,在心上蒙了浅浅一层,完全地包裹住后居然还生出了点释然。
深沉得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抬了点,丝却在往下滴水,他看向李沿安,在这一瞬间想做出无数个选择。
没有关系的。
无论是什么表现,他都不介意。
然而他穿着睡衣也潇潇洒洒的好友只是蓦地收紧了领带,在把收纳柜推回的时候动作慢吞吞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等他站起来,面上还带着无事生的笑意。
也许李沿安还短暂地停顿了几秒,陈盛没有办法分辨那几秒的区别。
“我寻思着这东西放得也忒珍稀,”李沿安仿佛压根没有意识到他们究竟在暗流涌动些什么,又或者只是本能的调笑,“这些东西你收着吧,习惯挺好的。”
李沿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事实上他的心已经被各种感情塞满,既惊又喜的,忐忑的,古怪的,柔软的,震惊的,最后本能给出来的回答里,没一个字是能准确描述他的感情的。
很轻的不安又开始紧接着这些情绪涌入,像丝线般开始缠进他的心。
陈盛站在门边,他抬眼看向李沿安,从无事生的暗流涌动下探动这颗心,他敲开了疑问的源头。
在这些无数复杂情绪里,他感到一丝古怪,他觉得自己需要余地思考。
“我习惯是挺好。”陈盛开口说。
李沿安笑了笑,在对视的一瞬间,两个人不约而同移开了视线,李沿安动了手,把领带放回了柜子里。
毛巾还是到了陈盛手里,他要去吹头,虽然在接过毛巾指尖相触的刹那,他已经决定不相信李沿安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