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声音中夹杂着一抹质问的意味,显然,她根本不信林远思的鬼话。
林远思内心后悔不已,不知怎么回答,只得苦笑两声。
宋观鱼得到了答案,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林远思。
“师姐你生气了?”林远思小心翼翼的询问,内心略微忐忑,他虽不是曾经孱弱的少年,但面对亲近之人,他从不曾改变。
见状,宋观鱼有些心软,犹豫道:“没有生气,只是……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林远思舒了口气,而后眨了眨眼,笑吟吟道:“不舒服,师姐是吃醋了?”
“知道你还问?”宋观鱼懒得掩饰,瞪眼道。
林远思莫名有些开心,笑道:“我这不是确认一下嘛。”
宋观鱼羞恼,前倾身子,扯着林远思耳朵,林远思顿时出一声惨叫,“疼疼疼,师姐,没必要吧,我就笑了笑。”
“叫什么叫,我都没用力!”宋观鱼有些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下了多狠的手,她轻哼一声,道:“就算疼也是活该,谁让你尽惹我生气。”
“师姐啊,我错了,以后我不惹你生气了,你放开我吧。”林远思道歉,心中无奈,虽然宋观鱼没用力,但这样扯着他耳朵,他走路不方便啊。
这一拐一拐的,瘸子还像瘸子。
“以后?你还想有以后?”宋观鱼美眸一瞪,素手微微用力。
“嘶……,疼疼疼疼……”
林远思惨叫一声,这次不是装的,他是真的疼,当然,他的惨叫有夸大的成分。
“戏精。”宋观鱼冷哼一声,又微微用力,“那还有没有以后?”
“没有了没有了,我保证没有以后,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不惹师姐生气。”林远思欲哭无泪,这次他学乖了,答的那叫一个快。
“这还差不多。”宋观鱼满意了,终于松开了手。
“师姐,咱下次能不扯耳朵不?”林远思揉着略红的耳朵,苦着脸问道。
“怎么?你有意见?”宋观鱼淡淡一瞥。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有意见呢,师姐想怎样就怎样。”林远缩了缩脖子,一脸顺从的道。
“哼,算你识相。”宋观鱼捂嘴轻笑。
这是一场双向的贪恋,他喜欢她对他表现出来的娇蛮,她喜欢他对她表现出来的无奈。
林远思也笑了起来,轻哼着望月城脍炙人口的诗曲。
“望月城中望月归,将军征战不曾回,十年红妆今依旧,新人守望未曾悔。新屋染尘红妆败,新人眼角平添纹,将军乘风化仙去,自此候墓也候人。月色星辰一如昨,红妆新人已沧桑,旧屋新人染霜,双人喜悲千古扬。千古扬呀千古扬……”
这一诗曲是四百多年前,一位儒圣所写,写的是一位将军和他的夫人。
具史书记载,这位将军在成婚之日,敌军来犯家国,将军穿着一身喜庆红装,却毅然决然的选择奔赴战场。
离去前,将军见了她一面,未曾摘下她的盖头,只留下一句话:“对不起,我必须去。敌军倾巢而出,此去不知多久,可能永远也回不来,我已告知爹娘,你无论是走是留,他们都不会怪你,他们尊重你的选择。”
她没有埋怨,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回了一句:“你是我选定的人,永远不会变,无论多久,我都等你,我的盖头只你能掀,只能是你。”
将军沉默着离开,她起身以妻子的身份相送。
这一去,将军没再回来过,她不曾埋怨,不曾后悔,依旧等待。
哪怕敌军再强,将军也决不放任何敌军踏过边疆。
十年过去,将军以生命的代价,带领大军,与敌军展开决战。
这一战,将军凭借自己十年的布局,惨胜。
八十万大军,经过十年的战斗,还剩十五万人,决战之后,不足五百人。
这是一场惨烈的胜利,百姓欢呼雀跃,为将军立起长生碑,供奉香火……
试问,以八十万大军战胜一百二十万大军,这是何等丰功伟绩?简直就是仙人下凡!
但,在将军眼中,自己胜了,却也败了。
将军的胜利,不仅仅是战争的胜利,这十年,他没有放任何敌侵入过边疆,他护住了国家,更护住了她,他胜了。
将军的失败,不仅仅是自己重伤将死,他苦了她十年,却还是没给她一个家,他还是没那个福气娶了她,他败了。
他胜了天下大势,却也败给了天下大势。
将军死去后,她不悔不恨,只是默默在将军的墓边亲手修了一屋,每日陪着将军,粗茶淡饭,直至死去。
将军的胜败,她不改的心,自此被人歌颂,流传千古。
我不揭下你的盖头,你就可以自由,再有我的帮助,天下之大,何人敢阻你逍遥?若敢,我必杀之!
可惜,我要走了,再也护不了你。
我不愿逍遥天下,我只愿在这等你归来,等你亲手揭下我的盖头,不论多远,不论多久,我都会等。
可惜,我要死了,再也不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