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依音最是了解她,越是说得诚恳,越是虚。
每一个知道,每一个放心里都带着七八分的虚假。她的心思比谁都深,做的事不是她这样养在深宫的公主能懂。
最好的是现在她是真的辞了官,在短时间里不会再前往边关。她们这些真正挂心的人能有几日安心的日子。
容依音上了回家的马车。
前厅的桌上留了一袋她清晨遣人去珍馐坊买的芙蓉玉清糕,她小时候最喜吃这个。
拾玖
书房的位置是整个公主府位置最好,前后左右皆未遮挡,白日里光亮最为充足。
容清樾以手托腮,脑袋放空很久,才想起来一些忘了未做的事。
“质子今日如何?”
菡萏端茶进来,放下茶盏后答道。“宋太医午后去瞧过,质子身体已无大碍,今日已能用些软饭了。”
“让嬷嬷送的东西,送了吗?”
菡萏踟蹰一下,没有及时回答,她的眼睛望过来才说:“质子说不是您亲自送去的,他不收。”
容清樾揉了揉眉心,穿过长廊朝西厢房走去,路上见到梁郝推坐在轮椅上的茗生出来走走。
茗生见到她,就想到她食言的事,又想到他们精心谋划的事被轻易看破,少年面上藏不住情绪,撇嘴冷哼将脸扭到一边,不想也不敢看她。
容清樾懒于与心智未熟的少年置气,与他错身而过,径自去西厢房的院子。
李绪醒后经过几日调养,有了些许力气,两个侍从搀着也能从房里出来,坐在西厢房院里老槐树下。
侍从见她,行礼:“殿下。”
李绪听见,手指动了动,不曾站起身。
容清樾抬手让侍从退下,走到李绪面前,伸出手,放开,东西落在李绪手中。
那是什么,李绪知道。
清晨孔氏已给他送过,他没有接受。
那是一条青纱,轻盈,松弛,是梵南城那条青布所不能比拟的贵重。
他眼前的那条青布,第一日被带入六公主府时就被容玲儿扯下扔去火盆中烧了。容铃儿很好奇他的眼睛,可惜有容玲儿在时,李绪从未睁开眼。
他听见容清樾说:
“李绪,我为我不曾信守诺言向你道歉。”
李绪眼睑低垂,遮盖住浅灰色的眸子,他无神的眼看不出情绪,他说:“将军……现在该叫殿下了。殿下不必愧疚,我在六公主府受难,是殿下及时赶到,保下我,我才能活下来。殿下并未食言,殿下不必向我道歉。”
“你能这般想很好。不过此次意外实乃我的过错,作为补偿,我可以给你一个向我提要求的机会,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不违背纲常伦理,不伤无辜人命,我都会为你做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