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殷见她不言语,心里顿生难过,却也只能鼓足勇气继续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陆玖思绪烦乱,其实她不是不喜欢江殷,而是觉得,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不成熟,太过冲动。无论她说过他多少次,他这样的本性却总是难以改正哪怕一点点。
而这样的性格,将来总是会给他自己惹祸上身的。
陆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
她慢慢翻过了一页书,八风不动地淡声说道:“我从前已经同你说过了,我只喜欢英雄,我不喜欢纨绔。”
再次听到这句话,江殷只觉得自己有些发蒙。
他站在原地,脸色先是惨白,而后又一点点泛起潮红,双拳也慢慢握紧,脸上如蒙羞颜:“所以……你觉得江烨是那个英雄。”
“他不是。”这次,陆玖回答得很快。
江殷失落的眼底亮起一点希望。但是很快,陆玖又接着说道:“他不是,你也不是。”
江殷原本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刹那间又退回到雪白,他紧盯着陆玖,握紧着双拳,质问道:“你这话的意思,便是我当了英雄,你就会喜欢上我?”
江殷想问题一向简单明了,做事也直来直去,陆玖不由得叹了口气,想要同他好好说道一番,可是他却猛地打断了陆玖的开口。
“我不管!”江殷执拗地看着她道,“等我当了英雄,你就必得喜欢我。”
“你……”陆玖一顿,还想与他再解释,他却不肯再听下去,抛下话便转身过去,翻身一瞬跳出了窗户,朝着雨幕外跑去。
陆玖还想去追,可是他动作极其敏捷,攀着院中的树木,一瞬间便越过了墙头,陆玖再一眨眼,那道殷红的背影便已经消失在了雨中。
陆玖站在窗边,两扇被破开的窗户还在吱呀摇晃。
馒头似乎对江殷的离开很不舍,嘤嘤哼唧着靠在陆玖的脚边撒娇,陆玖这才收回目光,怜爱地将它从地上抱起,关了窗户,掩落窗外一帘烟雨。
她抱着馒头,重新坐回躺椅上,抚着它脖颈上柔顺干净的毛发,垂眸淡声说道:“你啊你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乖顺伏在主人腿上的细犬茫然地抬起头,歪着脑袋,不解地聆听着主人的话语。
陆玖抱着它,低头爱怜地用脸贴了贴它的额头,一言不发。
*
江殷从宣平侯府离开后,便漫无目的地在御街上闲逛,自己也不知要去何处。
因着连绵阴沉的天气,街上的行人十分少,衙道两边原本热闹的摊位也只是冷清地开了几家。
江殷脑海中一直盘旋着陆玖的那句“我只喜欢英雄,我不喜欢纨绔”。
英雄,纨绔。
现在的他,的确只算得上一个纨绔。
可是一个纨绔子弟,又要如何才能变成一个英雄?
江殷想,他不求变成这世上的英雄,但若能够做她一个人的英雄,便足够了。
在御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最终,江殷还是走回了齐王府。
一如既往,冷清的家门前只有几个打瞌睡的小厮在檐下守着,他从外浑身湿透地狼狈走进,家门当中也无人迎接。
推开家门,迎接他的只有无尽的冷清罢了。
江殷沿着自己的院落走去,此刻只要抱着被子睡他个天昏地暗。
可是将将踏足院门,却听见角落当中传来几声谈笑说话的声音。
江殷听出,是身边日常伺候自己的那几个小厮。
他原本并不关心他们说了些什么,齐王府没了男主人,他与母亲又不得皇上的喜欢,这些下人时常懒怠也是有的,江殷懒得管。可他听了一句,却发现他们在谈论的是不久后的春猎,还谈到了江烨的名字。
“……如今太子殿下身体这般病弱,东宫多数的事情都是由太孙代处理,这次的春猎自然也是太孙殿下参加,到时候又有一场精彩的打猎观看。”
“太孙殿下甚少参加这些骑射,应当只是来充个样子,不会真的上马。”
“你们别不信,我一个表兄弟可是跟在太孙身边伺候,他亲口跟我说的,说太孙殿下虽说平日不显山露水,但实则,对这些骑射十分在行,说不准实力还在咱们王府之上……”
“你们在说什么?”一个小厮的话音刚落,江殷的身影便从门那头走进来,一双眼睛冷淡看着众人。
小厮们见到江殷,慌忙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跪下磕头道:“殿下饶命!”
素来,说他江殷不如谁,他江殷皆不会觉得气恼,可是唯独不能说他不如江烨。
他谁都可以不如,但是也一定要胜过江烨。
“你们说,我的骑射不如江烨?”江殷面容冰冷,一双眼睛如利剑一般戳在最后说话的小厮身上。
小厮慌忙磕头:“奴才是胡说的!世子……世子的骑射自然是胜过太孙……”
江殷重重哼了一声,一向明朗俊秀的面容上如同结了一层寒霜,他站在一众说闲话的小厮跟前,掷地有声冰冷道:“等春猎的那一日,带上你们的眼睛好好去看看,看看到底谁才是败军之将,这春猎,我江殷必然要赢。”
少年的好胜心使得江殷绝不肯在对手面前甘愿屈居人下,这场春猎上,他定然要把江烨这个卑鄙小人压制下去,好好与他较劲一番,看看究竟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想到这,江殷的目光越发冰冷坚定,心里生出的执念如同一支蛮横的荆棘,刺进他的心,将他的自尊扎痛,逼迫着、催促着他,定要在春猎上同江烨一较高低。
第69章江殷江烨之间的暗流涌动……
三月一过,掩埋在冰雪之下的凤鸣府重新显露出来,陈雪融化过后,原本单一的纯白不再,京师又如往日繁华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