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找到了球场上飞奔的菲恩。他身穿黑白条纹队服,脸被防震头盔蒙住,强硬地撞开包拢上来的对手。她不懂橄榄球,却也看得专注。
进入中场休息,菲恩脱下头盔,拧开一瓶水淋落汗湿的发间,目光逡巡在看台上不停寻觅。
终于与朱诺相视,他远远地挥起手,脸上浮现笑容。
朱诺很少能看到他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在球场上,他拥有最单纯的快乐。
旁边的布莱登对他竖起拇指,又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
球场周围的电子显示屏此时蓦地一闪,直接切换成直播摄像机正在实拍的画面。镜头漂浮于看台斜上方,依次扫过观众狂热红胀的脸。
随后,朱诺看到自己跟布莱登在显示屏上出现,被围拢进一颗粉红爱心图形。附近的球迷已经离开座位,接连翻掀起哄的浪潮,布莱登暗骂一句:“我操,爱心相机。”
他鼻尖微皱,一脸视死如归:“没办法了,我们亲一个吧,这是传统。”
朱诺还没反应过来,脸庞便被对方的指节向上托起。
布莱登心中正不断劝说着自己,骤然有一阵巨大的惊呼和骚乱,毫无征兆地在背后疯狂涌动。
碰触她下颌的、布莱登的手被人拦开。朱诺一抬眼,眼前站着菲恩。
“爱心相机在右边。”
他单臂抱持头盔,躬身弯颈,薄唇冒着热气落下来,细致厮磨她的唇舌,将自己的滚烫和热情全部递送给她。射灯给他打上一圈朦胧闪烁的光廓,从头到脚织结的都是淋漓水珠。有一颗靠重力挣离发梢,轻轻滑入她的颈窝,凉腻而温柔。
☆、49第一更+第二更
“我先回去了,明天见。”布莱登一手支在行李箱的拉杆上说。声音显得困乏,有点涩。菲恩点点头,也退进自己的公寓里,反手关上门。
一周多的光景里没住人,室内被一日比一日更火烈的太阳烤干,热空气在天花板底下淤结,有一种很黏稠的触感。他将门窗打开,灰色的风往里通灌,将气流搅混,扑到脸上是类似尘土的味道。菲恩屈身坐下,默不作声开始计算时日。
六十九天。还有六十九天,他就能带着莉莉和朱诺一起走了。
前提是在那之前,一切都能尘埃落定。
他腰脊和肩颈都在往后仰倒,靠到沙发垫上,眼睛闭起来。只要他想,马上就能滑进睡梦里。
突如其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把他惊醒。
是布莱登。
“佩妮……”
布莱登声音卡顿了一瞬,眼里的恐惧暴露无遗,“佩妮不见了!我四处都找不到她……”
佩妮穿着连衣裙,手指捻住了裙摆,在手工地毯上正襟危坐。腿侧光裸,羊毛制的毯面并不柔腻,刺磨得皮肤红痛,可是她不敢出声,连鼻息都放得很轻。
因为有一个男人蹲坐在对面,隔过一臂远的距离,以一种审视和判断的眼光,从头顶将她细致观察到足尖。就算她脖颈上丰密的血管稍加鼓动,他的视线也要跟着摇颤一下。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小家伙?”他偏了偏头,笑着问她。
而佩妮一直紧盯着他的脸,将表情的微毫变化收进眼底。
“我的名字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你根本不想知道。”
她压抑着稚怯,鼓起勇气说,“我不会告诉你的。称呼名字会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而我不愿意跟你亲近。”
脆嫩嗓音让他忍不住低笑,深深吸一口气,像是能闻出女孩身上隐约的奶腥味。
“是这样么?”男人双眼眯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还不到七岁,年纪太小了。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她再长大一点。
弗兰克从没想到,菲恩邻居家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个惊喜。
起初以莉莉的葬身之处为条件,说服菲恩回到凤凰城念大学,弗兰克的确给了他足够的尊重和保护,尽量不去探触他的生活,也勒令弗莱与他划清界限。
一开始,弗兰克以为靠这样亲善温和的手段,能让菲恩心甘情愿留下来。毕竟他是一个不受家族感召、血统也很稀薄的“正常人”——弗兰克并不能理解他的世界,但无端地认为他也一样渴慕亲情。
而之后菲恩对家人的嫌恶与日俱增,这出乎了弗兰克的意料。
再过一段时间,菲恩就能名正言顺地脱离家族了。因而他在再三权衡之下,同意了弗莱的计划。
不择手段也要困住菲恩——这是弗兰克给予爱人的礼物,也是他现在最珍视的东西。命人探查过菲恩居住的公寓,却从一张照片里看到隔壁半敞的落地窗,和窗前软垫上闭目小憩的女孩。
照片一角,她膝头歪扣着一本书。整个人都在阳光里,看上去皮肤柔软,气味甘甜。
似乎是刻意为他准备的。
弗兰克注视着她。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她有点过于成熟了。
为什么要一时起意把她带进家,关到衣橱里?他也说不清。
这间衣橱本来被他当作“游乐场”,然而自莉莉以后就没再启用过了。
“你会放我走么?”佩妮问他。
很久以后,听见他语气从容地回答:“不要着急,我还没有作出决定。”
弗兰克张了张口,喉咙焦热,有点原质性地渴。他嘴唇一动,正要说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阻截。
他退出衣橱,反手落锁。
书房门外站着管家:“麦考伊律师又来了。”
弗兰克迅速皱眉:“他还是想谈菲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