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御医低声答道:“倘若不曾发觉,再过上约莫半年,郑国夫人便没救了。”
云姒脊背发麻,乌栎之毒吃上一年半就会死,母亲如今已经吃了一年!
“请问卢御医可知晓解毒之法?我母亲的毒可能解?”云姒焦急地问道。
卢御医:“臣知晓解毒之法。”
云姒一口气刚松到一半,又听卢御医说道:“郑国夫人的毒,可解,但解毒所需时日比中毒更久。”
“中毒一年,解毒需三年。”
“解毒之后,身子也无法立时恢复如初。”卢御医打了个比方,就像一个木桶破了一个洞,再拿木头补上,也难免有漏水的缝隙。
“日后只能慢慢调养,饮食作息都要仔细,不能劳累、不能动气。”
云姒的泪水滚滚落下。
她想问卢御医,会不会是他诊错了?但是看到卢御医笃定的神色,以及对乌栎之毒知之甚详,就知道他不是诊错。
可她终究还是不死心,委婉地问道:“我母亲并非第一次晕倒,之前也请过大夫,府里更有大夫日常来请平安脉……为何之前的大夫都不曾诊出我母亲中毒?”
卢御医叹气:“乌栎之毒实在冷僻,京中少有大夫知晓。”
“整个太医院中,也只有臣一人识得。”
云姒愣住了。
今日请卢御医为母亲看病,实乃不幸中的大幸!
倘若不是请到了卢御医,她的母亲岂不是逐渐中毒而死,还会被所有人误以为自然身亡?
只有下毒之人知晓真相,不知道在背后笑成什么样子!
云姒给卢御医送上厚厚的赏赐,又朝着卢御医行了一礼:“我母亲的解毒与调养,全都托付给御医了。”
卢御医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开云姒行礼。
“此乃臣之本分,当不得贵妃大礼。”
“臣必当尽心竭力,为郑国夫人医治。”
送走卢御医后,云姒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流云殿的床榻上,泪水滚滚而落。
“娘……娘……”
母亲中毒,她却被困在宫中,无法陪在母亲身边。
云姒将床榻上的软枕当作谢琰,狠狠地捶了一通、又恨得用牙撕咬,依旧不能解气。
倘若不是谢琰强掳她进宫,她此时一定陪在母亲身边!
突然,云姒愣住了。
倘若谢琰没有抢亲,她嫁给了表哥,是定然请不到卢御医为母亲看病的——
卢御医是宫中御医的第一人,尤擅长头疼头晕之症。
陛下常常头痛,卢御医虽然无法根治,但偶尔也能缓解一二。
因此卢御医寻常不会出宫,时刻留在宫中准备陛下召唤。
今日是她这个贵妃相请,才去丞相府中一趟,为母亲诊病。
往日里,丞相府中请太医的次数不少,可只能请到那些不常为陛下看病的太医。哪怕是云丞相相请,也绝请不到卢御医!
云姒的神色刹那间变得极为复杂。
难道……她还要感激陛下强掳她进宫?
倘若她顺遂地嫁给表哥,便请不到卢御医为母亲看病,便发觉不了母亲中毒,母亲半年之后……
云姒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入夜,谢琰来流云殿,第一次见到云姒站在殿门口等他。
谢琰心中涌起无限的惊喜。
云姒看到谢琰,连忙上前迎了两步,朝着他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妾想出宫一趟,查清何人毒害我母亲。”
谢琰心中刚涌起的惊喜,顿时烟消云散。
原来云姒站在这里等他,是有事求他。
无事时从不见她的好脸色,有事求他也不过是在殿门口站一站……
谢琰想到后宫中那些他记不清脸的妃嫔,不知道给他送过多少亲自做的汤水和点心。
云姒有事求他,怎么连吃的都不肯为他做?
谢琰想狠狠地拒绝她,让她知道临时抱佛脚太晚了。看着她哀哀哭泣,跪在自己脚边,卑微柔顺地祈求。
然而他张开嘴,却听到自己说:“朕派人帮你查清,是何人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