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作甚?进来啊!”一道熟悉的男声穿透晦暗的地下世界,为莫罔做出指引。
莫罔怀疑自己听错了都没怀疑过白弋,这厮竟早就深入敌营,时刻准备着同他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这里。
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对方找来个会口技的奇人迷惑他们也是有可能的,戒心先不急着放。
莫罔拎了具才咽气不久的尸体顶在身前,他挤过莫永平,缓缓步下阶梯,因为身前有了保护,他们不再畏缩,靠前的人手一具尸体,靠后的也不遑多让,替前面的人确保后方安全。
莫罔是第一个走进黑暗的,下来的阶梯曲折且不规整,像是谁临时开凿的,完工不过三年,墙壁上嵌着火笼,从一开始的伸手不见五指到越亮堂大约拐了三四个弯。
扛着人走路不稳,莫罔点个头的功夫脚下便被不知名的物件绊了一跤,莫罔借着昏黄的光线确定了,是祖父抛出去的那枚石子,它本待在阶梯死角,奈何尸体不‘’安分’,尸体的脚刮了一下石子,石子就这样滚了出来绊到了后来的莫罔。
“甬道深浅未明,小心点。”莫永平也看到了那枚石子,舒展的眉宇再度缩紧,扭作一团。
莫罔接着向前却在前方往右拐的位置站住了脚,身后的人不明所以,无人知他看见了什么。
莫罔屏气凝神的注视着拐角,能让他停下步子的能是什么,当然是人。
他的视野中闪现出了一抹灰色,而那灰色之下是一双男人的大脚。
莫罔在心里默念了三个数然后将手上的尸体猛地一推,那一刻,他又一次听见了白弋的声音……
“啊!!!鬼啊!”灰色的人影冲了出来,他把莫罔当成了树,他则是山间惯爱荡来荡去的猴,上‘树’上得得心应手。
白弋抱住莫罔的脖子,并用双腿夹住他的腰,一个劲儿的尖叫。
莫永平:……
常玉喜:呃……
将此景映入眼帘的镇南军将士:……
白弋看着瘦弱,劲还是有的,两条胳膊交叠挂于莫罔脆弱的脖颈一动不动不说,他还顺便将全部的重量都加诸在了莫罔身上,坠得莫罔骨头嘎嘣作响。
“你!给!小!爷!下!来!”莫罔使劲扒拉他脖子后不归他管的手,面颊通红。
耗费九牛二虎之力,莫罔才把某人从自己身上驱赶下来,常玉喜歪着头盯视着莫罔后脖颈处的勒红,不自觉的揉了揉相同的部位。
嘶!好疼的感觉……
一阵鸡飞狗跳后,莫罔才静下心去看白·猴·弋,这一看,他的火气像被结冰的湖水泼了一般,灭得彻底。
白弋头上裹着深灰的布巾,俊秀的脸上涂满了脏兮兮的泥,这倒没什么,头巾嘛,爱干净的人绑一绑,除过不美观,有些不伦不类外,入眼还是能入眼的。
“你穿裙子上瘾啊?”莫罔抱着头,是了,眼前的白弋身穿一套浅灰、打有补丁的农裙,农裙上印着汤渍,似是从哪偷来的。
白弋叉腰,气势拽得能上天,他道:“你才穿裙子上瘾!要不是为了咱们的大计,这破裙子谁爱穿谁穿,你不谢我就算了,你还拿死人吓我,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说完,他拿脚踹了踹一旁的尸体,口气略带不满。
“玩阴的,我可是行家,喏,进去看看,都被小爷的毒菌子汤药倒了~”提到成果,白弋的傲娇更上一层楼。终于啊,他无与伦比的智慧在莫罔的面前得到了体现!
莫罔握着辟山刃的剑柄,用剑从轻轻拍了拍脚下尸体的背,挑眉问道:“都药倒了?那这些人是?鬼吗?”
白弋‘哦’了一声,道:“反正里面的那些我是解决了,至于他们,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几个货是后面来的,还没喝上小爷替他们熬的十全大补汤就遇上了你们。”他边说边带着莫罔往他来时的路走去,熟练的打开机关,熟练的点燃火笼。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不同年龄段的男人,他们跟表层的守卫头头一样,穿得是护甲,有一些还披着破洞的披风,地位想必还要更高一点。
“白小公子,恕我问一句,这儿可还有醒着的人?一路走来,外面的景象岂是一个惨能够形容的,我那徒儿确有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意思,但百姓无辜,清楚了整件事情的起因,或许能少造杀孽。”莫永平如是道。
就当是他唏嘘生命的流逝好了,战场上的厮杀无可避免,可若殃及百姓,他也实在于心不忍。
游庄的百姓他们手无寸铁,面对如狼似虎的本国士卒,没有安心,只有瑟瑟抖的身体和惊恐万状的神情。不难想,那些村妇残存之下留有的悲恫,那些老人大难临头之时的绝望。而年轻力壮的男子也曾试图拿起简陋的武器反抗……村路上年轻人的尸体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白弋的笑有点点残忍的味道,像极了身处蛇窟时的他,对生死习以为常。
“有啊,知道你们会来,给你们留着呢,喏,绑着的那个就是,莫老将军还请自便。”背光处的草垫上,一个被捆成粽子的高个男人正努力地往看不见的角落缩,与怕光的臭虫无甚区别。
萧弃要是在,她定能一眼认出这人是谁,特征明晰,不是山康城防营那位肥猪手下的亲卫统领还能是谁?
白弋揽着莫罔的肩伏在他耳畔低声问:“老爷子行吗?这家伙的嘴巴硬得很,我撬了半天都没撬出几句有用的。”
莫罔拨开白弋湿淋淋的手掌,几步走到摔碎的陶碗边,蹲下身闻了闻好友精心制作的十全大补汤,眼皮子跳个不停。
有模有样的,色香味俱全,只是……这碗里的菌子,好眼熟啊,和侯府中厨娘做菌汤用的菌子好像。
仗着莫老爷子在,莫罔不用管事,他挑了个能坐的地儿,往那一盘就分起了神,一直到白弋喊他,他才慢悠悠的抬头。
“这么看我干嘛,睡着了而已,你有事?”
哇呜,心真大啊,他还记得他们现在在哪吗?别人的地盘上啊喂!
“黄雀来了,你说我叫你有没有事?可别告诉我你睡懵了!”白弋朝外走,一双手十个指头夹着八只暗器,比镇南军的任何人都要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