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位置沒人,她又繼續攀爬。
隨著樓層漸高,外面的月色照進來,樓梯間就越明亮,地下的燈盞也就逐漸沒了?存在感。
攬月閣的樓梯窄小,每一層的房間也不算大?,但?房間外圍的露台卻修建的異常寬闊。
沿著三樓的樓梯上來,沈若憐一眼就在外面的露台上看?到了?晏溫的身影。
白色紗幔輕垂在露台的四周,隨風緩緩飄飛著,沿著欄杆底部圍了?一圈矮小的蠟燭,欄杆前擺了?一張小桌和?兩張軟椅,桌上有精緻的點?心和?一壺酒。
沈若憐看?過去的時候,晏溫正給一旁的花瓶里插進去一叢桂花,甜膩的香味隨風縈到了?她鼻尖。
聽到動靜,男人撩眼,看?向她時,眉眼間仿佛落入了?星河一般,泛著細碎的光。
男人身上披著一件雪白色的外袍,鬆散的墨發流瀉在肩頭,月色下清雋身影卓然而立,流露出些許不染纖塵的驕矜清冷。
他手中還捏著桂花褐色的枝杆,微風拂過,細碎的黃色小點?兒灑落在玉脂似的手上,冷白色的肌膚下,能清晰地看?見他手背的脈絡和?青筋。
見她過來,他放下花瓶,黃色的小花隨風飄走?。
晏溫眼底漾開笑意,款步走?到她面前,方才那隻落了?桂花的手朝她伸來,就那般順其自然地牽握住了?她的小手。
男人的掌心寬大?,沾著冷氣的長指緩慢卡開她的指縫,直至掌心相貼,十指嚴絲合縫地交扣。
冰冷的肌理與她的熨熱相觸,晏溫垂眸看?向兩人交疊的手腕,覆著薄繭的拇指,在她虎口?處緊繃的皮膚上輕輕打著圈,帶起一陣細小的酥癢。
桂花的甜膩更加濃烈。
沈若憐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男人牽得更緊,掌心緊貼著,她聽見男人帶著沙啞的笑意,同她道:
「總覺得嬌嬌長大?了?些,怎的手還是同從前一樣,又軟又小。」
沈若憐垂眸,半晌,略顯忐忑地小聲?道:「你——」
她後面的話卡在唇間,怎麼也說不出來,面上漸漸有了?幾分羞赧的潮紅。
晏溫輕笑一聲?,牽著她到軟椅上坐下,「孤今夜不會強迫要你,就陪孤說說話,可好?」
沈若憐面上的潮紅更甚,她不自然地鬆開他的手,捏起一塊兒糕點?餵進嘴裡,眼神左右瞟了?瞟,才低低「嗯」了?一聲?。
晏溫也在她身旁坐定,倒了?杯酒給她。
夜裡的風有些涼,他拿了?條薄毯蓋在她身上,隨後轉回頭,身子懶懶向後靠去,同她一起看?向遠處。
月亮隱進厚重的雲層里,繁星布滿在墨藍色夜空,整個縣城靜悄悄的,白日裡清晰可見的房屋樓宇都?變得影影綽綽。
有好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兩旁的紗幔不時飄舞著,桂花的香味裹著男人身上冷冽潮濕的氣味,一陣陣在空氣中浮動。
沈若憐忽然覺得兩人之?間,有種久違的靜謐與平和?。
「十年前的今日,你剛跟孤回到東宮。」
晏溫喉結滾了?滾,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重側頭看?向她:
「那時候你又瘦又小,到了?東宮的時候,一雙眼睛到處亂轉,全是拘謹和?怯懦,緊抓著孤的袖子不肯放,當夜還是孤守在床畔陪了?你一宿。」
沈若憐好似也想起了?那一日的場景,覺得有些好笑,「小時候聽人說,宮裡的東西都?是黃金做的,連地上都?鋪的是金子,結果?我?發現,那人騙了?我?。」
沈若憐手指悄悄摸了?摸虎口?,那裡被他方才摸過的地方還隱隱有燒灼感。
「當時沒想過,你當真會收養我?,跟你回去的時候,只想著你能給我?一口?飯吃就行了?。」
「那時候你不怕孤麼?」
晏溫眼底盛著笑意,看?向夜空的眼神有些悠遠,似在回憶:
「當時孤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還不似如今這般懂得收斂鋒芒,剛從戰場上回來,一身煞氣,人人都?怕孤,孤還記得當時有一次,晏泠打碎了?孤的一方硯台,孤還沒說話,他就已經嚇哭了?。」
沈若憐自是知道這件事,當時被他們傳得說了?好久。
她輕聲?笑了?起來,也不似方才那般拘謹了?,語氣嬌俏,「可你從來都?不會對我?凶呀,每次別?人惹了?你生氣,都?會找我?過去求情。」
宮裡所有人都?知道,晏溫只要見到她,再大?的氣也會收斂不少。
晏溫也笑,「初時是覺得你可憐,被家人拋棄,一個人在宮裡,不想嚇著你,後來寵著寵著,這麼多年就成了?習慣。」
早就習慣哄著她,寵著她,習慣去替她安排好一切,習慣她在身邊。
但?也是因著這份習慣,讓他太晚認清自己的心意。
晏溫回頭看?向姑娘,如今的她已經同初見時唯唯諾諾的小女孩判若兩人,卻一直還是他的嬌嬌。
「今年宮裡的選秀已經開始了?。」
沈若憐眼睫飛快顫了?兩下,睜著大?眼睛回頭看?向他,眼底滿是震驚,「可、可你——」
豈不是又要錯過今年的選秀。
晏溫斂眸輕笑,混不在意一般,淡道:「除了?你,孤再無迎娶太子妃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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