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慨道:“是融合,也是新生,很奇妙不是吗?但凡你们的相遇和重逢中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现在都会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周悬恍然大悟,所谓的反哺与融合,竟然是这个意思。
“所以在无人区的据点时,差点就回不来的裴哥也是因为接触了我的血,与新鲜细胞发生了融合,才幸存下来的吗?”
“是这样没错,但我总觉得当时的情况可能没那么简单。”
段镜词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周悬,把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记得你回来的时候身上可没有太新的伤口,我猜会不会是他接触到了你的一部分血液,意识到了有新的出路,又通过别的方式提取了你的细胞……”
“什么?还能这样吗,细胞除了血液还能从哪儿提取?”
“嗯……□□。”
周悬:“……”
看他那表情,段镜词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你们在那么危机的情况下也这么……有兴致?”
“……当时我不是很清醒。”
“呃,那事情岂不是更复杂?”
总而言之,他们的确是做了,而且还是感情里一向被动的裴迁主动了一次,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次难得的经历。
如果当时周悬还残留那么一丝意识就更好了……
之后的日子里,周悬恢复了从前的忙碌生活,每天照例艰难起床上班,忙完一天的工作,再去探望裴迁。
他很少回家,干脆就把疗养院当成了家,自然也是因为对现在的他来说,裴迁在哪儿,哪儿就是他的家。
与以前不同的是,现在每当他熬夜加班的时候,高局都会一通电话提醒他可以下班了,“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可别忘了,万一你的血出什么问题,裴迁也活不成。”
也正是因为这,周悬变得惜命,开始注意一些生活里的细节。
日子过得很快,平平淡淡地就到了岁尾,临近他与裴迁重逢一周年的日子,周悬又去了一次cbd的酒吧,独自坐在吧台边点了一杯黢黑的酒。
“竹炭兑生命之水,你们这都是什么癖好?”
调酒师一脸不解地在杯面上点了火,看着火苗越烧越旺,只得把杯盖扣在杯子上灭火。
见周悬不搭理他,他一只手撑着下巴,凑近了那人:“帅哥,在等人?”
“有人跟你说过这杯酒的寓意吗?”周悬问道。
调酒师耸肩,“除了你之外,只有一个人点过这种猎奇的东西,做完也不喝,就只是看着。”
“这漆黑一片的色泽,你能联想到什么?”
“呃……黑天?杀手?堕天使?”
周悬叹了口气,在桌面上压了张纸币,“是乌鸦啊。”
行走在幽静的小路上,他将双手缩在外套口袋里,暗自念叨这么冷的天,是到了该穿秋裤的时候,他应该提前准备几条给裴迁才对,以免那个不知道要做好保暖措施的人冻病了。
忽然,一枚碎石飞落到周悬脚边,他警觉地看向声音的来处,却见一只毛色漆黑的猫咪蹲在墙头,悄悄窥视着他。
“是你啊,饿不饿,我这里有些吃的。”
他从包里翻出了打算当夜宵的减脂鸡肉,撕成小块喂给好奇地探头探脑的猫咪。
看着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周悬默默享受着这一刻的惬意。
“有爱心的警官,在哪里都会受欢迎吧。”
一回头,一个背光而立的男人就倚在街角的阴影里,扭头望着他。
后者已经察觉到了这人的存在,只是在对方主动现身之前都不想搭理他,这会儿也没什么好气:“有事吗?”
“我们也算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何必冷脸相对,就算你对我的东家有什么不满,跟我也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吧,何必把你那些情绪发泄在我身上?”
“你到底有什么事。”
听着他的口气像是快发火了,连正在埋头吃肉的猫咪也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看他的反应,来者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轻轻用手指点了点猫咪的脑袋。
“乖乖,再多吃一点。”
意识到自己那强硬的语气可能吓到了小猫,周悬不情愿地压低了声音:“你在这里得到中国警方的许可了吗?苏野。”
苏野头也不抬,专心地揉着猫咪的肚皮,把小家伙撸得舒舒服服的:“我身上没有携带危险物品,也是正经拿了签证才能在这里跟你对话,不管怎么看,现在的我都只是个普通游客。”
“你放……”周悬硬是把那最难听的一个字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跟dea有怎样的恩怨,这件事跟我大概率是没关系的,何必迁怒于我呢?如果说出来能让你心里好受些的话,不妨让我听听吧。”
“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都改变不了你们只是一群装模作样的饭桶的事实!跟毒贩沆瀣一气里应外合把毒品送到整个美洲,为了利益出卖身边的同事战友,视人命如草芥,做着犯罪者的帮凶,毫无底线毫无人性,我看到你们就生理不适,恶心至极!”
“哪里都可能有黑警,你的组织内部也不是完全清白的,这一点你也清楚。”
“但我们绝不可能像你们一样!”
“别一棒子打死所有人,或者我换种方式来说你能更理解一点——我也同样痛恨毒品,曾被害得家破人亡,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毒品犯罪同流合污,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同仇敌忾。”
苏野的语气虽没有什么波动,在周悬看来,那更像是一种弥天的伤痛在漫长的时间里得以愈合后的麻木,他能感同身受,却不想被对方有意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