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揣测的感觉令萧容庆很不安,向来都是旁人等他,很少有他去等待别人的时候。
这种无法预知而又难以压制的期待,他很不喜欢。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告诉舒云羽机关的位置,至少还能自欺欺人。
云羽并不晓得他的心念百转,她继续待在屋里给他做贺礼,忙到困了就睡,根本没想太多。
两日之后的一天,太后特地命人将萧容庆请了过来。
萧容庆猜得到太后的目的,但他还是去了一趟永寿宫。
果不其然,他一到场,太后便开始与他说起赵明奕的事。
“那件事,哀家已经知道来龙去脉,明奕这孩子自作主张,确实有错在先。他被禁足在家的这段时日,受了严厉的家法,被他爹狠狠的打了鞭子,一直在家中自省。
他被你罢了官职,也算是得到了教训。他有错,哀家不为他求情,只不过此事关乎到锦岚的声誉,她公然说出那番话,说自个儿与明奕有私情,往后哪个达官显贵还敢娶她呢?”
萧容庆不以为意,悠闲的理了理衣摆,“她可是,想娶她的人多不胜数,此等小事,无需介怀。”
“话虽如此,可眼下不是特殊情况嘛!其实哀家看得出来,锦岚不愿与安南国联姻,才闹这么一出,偏偏明奕喜欢她,哪怕知道她的用意,也愿意配合,可那三王子却不是好糊弄的,他一直在询问两人何时成亲,说要喝杯喜酒呢!”
萧容庆面露不耐,“先帝才驾崩没多久,锦岚身为他的妹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成亲?”
“哀家也是这么回话的,可那三王子又说要喝他们的定亲宴喜酒。说白了,他怀疑这是一场局,所以哀家认为还是应该趁早让明奕和锦岚定亲,如此一来,既能保住锦岚的声誉,又可以消除三王子的疑心。”
太后认为这是最佳选择,她一再跟萧容庆商议说好话,希望他能应下这桩婚事,成全这两个孩子。
与此同时,端王也在关注着此事,他晓得太后将萧容庆叫到了永寿宫,便特地派人去打探消息。
听到答案的端王难以置信,“你说睿王为赵明奕和锦岚赐婚了?”
太后有此意愿,端王能够猜得到,但他坚定的认为萧容庆与太后势不两立,绝对不可能答应,却没想到他竟然应承了?这是什么状况?
康王亦觉怪异,“这俩人一直针锋相对,明眼人都知道赵将军站在太后这边,萧容庆怎么可能让锦岚跟赵家人定亲?这不合理!”
轻拨着茶汤,端王苦思冥想,不禁想到了一种可能,“除非这两个人已经在暗中达成了某种交易,选择合作,才会同意定亲。”
“不能够吧?他们不是对立的吗?怎么会合作?”
端王沉吟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也许他们是想合伙,先扳倒本王。”
三足鼎立最为稳固,可一旦有两方要合作,打乱了原来的平和,那便会有一人遭殃。
实则端王也曾有意想跟萧容庆合作,打算先对付太后,怎奈萧容庆根本不接招,似乎并没有合作的意向。
他以为萧容庆习惯了独来独往,未料有朝一日,萧容庆居然会选择跟太后合作!
若真是如此,那他的计划就得有所改变。
原本萧容庆不打算妥协,可后来他转念一想,有些局面必须得有一个人率先打破,才能改变眼下的僵局。
赵明奕坚持要娶锦岚,这似乎是一个突破口,他可以假意答应,依照端王那多疑的性子,肯定会怀疑他跟太后达成了某种合作。
一旦这个念头在端王心中升腾,他必定会坐立不安,甚至有可能自乱阵脚,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那么萧容庆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即便是最坏的结果,端王什么也没做,赵明奕和锦岚也只是定亲而已,离成亲还早着呢!在此期间,他还可以找其他的理由让两人退亲。
不管怎么算,他都亏不了。
掂量局势之后,最终萧容庆才顺势答应了太后的提议,还故意装作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太后只当萧容庆是顾念锦岚的清誉,不舍得让她与安南联姻,才被迫答应,殊不知他另有自己的计划。
锦岚只当此时很难办,她甚至还在琢磨着该怎么向皇叔求情,赦免赵明奕的罪,哪料赐婚的消息突然间就传来了,来得猝不及防!
许香禾猜测道:“可能萧大哥回头细想想你的话,觉得有道理,这才改了主意,让你们定亲,一是护你清誉,堵住悠悠众口,二则能让三王子真正的死心。”
云羽却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萧容庆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他若顾念锦岚的清誉,先前不至于闹得那么僵。
原本他拒绝得十分干脆,如今却突然改了主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此事对萧容庆有利!
但这只是猜测,云羽没有实证,一旦说出来,许香禾可能会认为她在污蔑萧容庆,请把他想的太坏了。
既然此事会引起争议,那她还是不说为好。
不管萧容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赐婚圣旨一下,赵明奕就被免了禁足,且官复原职,锦岚也就不需要再为此事而愧疚。
且锦岚本人也被解了禁,她终于可以自由出入重华宫,云羽也替她高兴,但高兴之余,她又有一丝伤感,身在皇宫的人,皆在棋盘之上,没有谁能幸免,她们都有可能成为被利用的那一个。
此乃深宫女子的命运,谁也躲不掉……
入夜之后,云羽照例做了会子贺礼,接连打着哈欠的她实在撑不住,便打算先行就寝,改日再继续做。
她才将东西锁起来,恍惚听到脚步声,云羽回望去,便瞧见了萧容庆的俊逸身影。
他似乎有三四日没过来,今晚突然来此,大抵是得空了吧!
云羽定睛一看,现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不似平日里那般沉稳,“殿下晚上可是有酒宴?莫不是喝高了吧?”
自入内之后,萧容庆的视线便一直落在她身上,热燥的他随口扯了扯衣领,懒应道:
“没有酒宴,只是独酌。”
“殿下真是好兴致,居然独酌?最近有什么喜事?”云羽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都格外的轻松,萧容庆面沉心躁,峰眉之间隐着一层化不开的愁雾,
“心情好,大都会找人共饮,一个人喝的,多半是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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