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只是少頃,他語氣如常,回了句:「你很堅強,不用我來擔心。」
「……我才不堅強。」
柳拂嬿不知道他為什麼總把自己想得這麼好。
「你總是用很好的詞來說我。可我只是一直在逃避罷了。」
然而無論怎麼逃,還是逃不掉。
她的頭垂得低了些,稍頓,還是很輕地問了一句。
「後來,物業的司機有沒有送她去酒店?」
薄韞白「嗯」了聲,又道:「錢姨一直和她保持聯繫。她這幾天都住在酒店裡,沒出其他的事情。」
說完,能很明顯地看到柳拂嬿的肩膀放鬆了些許。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仍低著頭,髮絲遮住了表情。
薄韞白的目光安靜地落在她身上。
並沒有告訴她,就這幾天,柳韶又來過兩次雲廬水榭,想要當面找她。
是他去大門那邊,婉言攔了下來。
空氣安靜下來,暗金色的燈光下,只見她一直沒有抬頭,企圖掩蓋自己的所有情緒,宛如一隻倔強的棄貓。
看了一會兒,薄韞白蜷起右手食指,用骨節那個地方,碰了碰她的顴骨。
柳拂嬿有些怔忡,這才抬起頭,對上他清沉目光,裡面似乎還有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不要忍著了。」他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柳拂嬿看了他一會兒,認真地問:「那如果又想哭又想笑,怎麼辦?」
「嗯……喜極而泣?笑中帶淚?」
薄韞白隨便說了幾個詞。
見她不禁彎了彎唇,這才低聲道:「最重要的是,你是自由的。」
柳拂嬿默念著自由兩個字,一口把杯子裡的酒喝盡了。
喝完,她眼睫撲閃兩下,把杯子朝薄韞白那兒推了推。
薄韞白怔了下,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男人眸底暈開些寬縱的笑意,拿起那隻玻璃杯,又幫她倒滿了一杯。
他專注地低著頭,烏金色光芒打在發梢上,說不出的耀眼。
柳拂嬿無端有些羨慕。
像薄韞白這樣的天之驕子,是不是一生都自由散漫,恣意而為呢?
是不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那種遮天蔽日的陰霾,沒有經歷過,足以撕裂靈魂的矛盾感?
也許不是這樣吧。
因為,她一點都不了解這個人。
酒液濺落在玻璃杯中,宛如流動的紅寶石。
柳拂嬿看了一會兒,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薄韞白。」
她低聲問:「你小時候經歷過的,最不開心的事情,是什麼?」
話音落下,仿佛也沉進了酒杯里,無聲無息。
許久過去,直到她以為薄韞白不會再回答這個問題了,才聽見他的聲音。
「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參加了一個外地的夏令營。」
他的語氣很平靜,像寒夜裡的冷玉,淡漠而克制。
「那天周末,我和同學去商場買球鞋,看見了我爸。」
「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
「摟著他的腰。」
「……」
柳拂嬿睜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