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往心里去,”容绮萦打断叶鸢,“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不简单,我要是真的怕你是什么我惹不起的人我就躲着你了。张威是个谨慎的人,他在你这里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难免会紧张。”
“啊……”叶鸢有一点茫然。这个场面和她设想的不太一样。
容绮萦撇撇嘴:“我那天担心你闯祸,那是怕你不知道分寸,哪能想到你还有这么大本事的。”
“可是,张大哥说的……”
容绮萦摆摆手:“你放心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肯定第一时间保全自己。我和你张大哥两个,虽然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但是不代表我不能和一个生活复杂的人做朋友。或者说,你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但是你不能阻止你的朋友去追求自己的志向。”
叶鸢心绪复杂,最后点了点头,“明白了。”
容绮萦笑了笑:“想那么多干嘛,都怪张威,明明简简单单一件事让他弄得好像多了不得似的。”
叶鸢摇摇头:“张大哥说的也没错,是我最开始就考虑得不妥当。”
容绮萦收拾好桌案,也来和叶鸢一起清点药材:“没那么复杂,是你张大哥太谨慎了。”
容绮萦突然神秘起来:“所以你最后请军师吃饭了?”
叶鸢点点头:“请了的。”容绮萦突然兴奋:“军师真的很英俊吗?”
叶鸢失语。她以为容绮萦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是想问自己和军师之间所商量的事,结果……就这。叶鸢思考了一下:“还行?挺好看的,有点不像是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人。”
“还行?!”容绮萦挑了挑眉,“我不该问你的,你还小,你不懂。”
“……”
“我可能过几日就要有差事去做了。”叶鸢在阿岁手上写着。“等你能看见了,就可以正常生活了,我也放心些。”
阿岁点点头。叶鸢能感觉到,相比于最开始阿岁刚来到家里的时候,阿岁现在很明显的话变少了许多。或许是现在的生活稳定下来,生活趋于安定,他也开始适应这种无声且黑暗的生活了。
“今晚就可以把眼睛上的发带摘下来了。”叶鸢写道。
阿岁“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阿岁有些紧张。原本自己更多的是在担心,是不是过了今夜眼睛就真的能好起来。可是不知为什么,真真正正快要到了这一刻,自己担心的反而是快要见到叶姐姐的忐忑。甚至在这一刻心里已经在想象,等到能看见的时候该用什么样的神情面对叶鸢,怎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神情显得稳重些。
待到天黑下来,叶鸢熄了烛火。
月光倾洒在小小的院落里,像是闪着珠光的银纱轻轻遮在了银杏树上。叶鸢看了看天,月色柔和,便进屋拍了拍阿岁,“天已经黑了,我们去院子里借着月光摘发带。”
叶鸢牵着阿岁的手腕,将他引到了院中。在叶鸢看不到的地方,阿岁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揉了揉衣角。叶鸢在阿岁的手中写道,“我要摘了。”阿岁局促的舔了舔牙根,有些许不自在,点了点头。
叶鸢绕到阿岁的身后,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勾起发带在阿岁脑后绑好的结。长期习武练剑,叶鸢的手称不上是细嫩,指腹有些发干,虎口覆着一层茧。但是叶鸢的手型却是纤细好看,清冷的月光下更是映衬的莹白可爱,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小院里看着这一切,一定会觉得,这一幕好看得像是不入凡尘的仙女在拆开那条发带。
发带的结被解开。
叶鸢轻轻的用手绕开发带。
发带从阿岁的面前滑落。
仙女即将为一个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带来光亮。
炭笔
阿岁感觉到有月光落在自己的眼皮上。这是一个多月以来不曾有过的感受。
阿岁慢慢睁开眼睛。月光盈盈,银杏在月光下的影子悠悠荡荡,树冠的叶子依稀显出一抹绿色,一切都明亮清晰,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太久没看见东西,似乎眼前的一切比尚未失明之前更清晰。
叶鸢在阿岁身后下意识问了一句:“怎么样,能看见了吧?”
随即又对着阿岁的后脑勺暗骂自己发傻,是能看见了又不是能听见了,光问有什么用啊!
叶鸢绕到阿岁眼前,用手在他眼睛的位置晃了晃。
太近了。阿岁下意识的向后扬了扬头。
叶鸢笑了,阿岁向后躲,那就是能看见了。
阿岁被这个明媚的笑晃了神。
太好看了。
阿岁没想到叶鸢居然这么好看。好看到他有些胆怯。
他所有没有成型,没有细想的念头都在见到叶鸢的这一刻清晰的落了地。
榆城,这个靠近边疆的地方,有这样一位独自居住的少女。最开始他以为叶鸢是个朴实t的孤女,或许家中留着些许财产,能让她自在的活着。后来叶鸢为阿岁开药的时候,他想,或许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巨变,让她不得不带着手艺讨生活。在三天前,自己发现眼睛能够感光的时候,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在心中呼之欲出。本以为自己一生就要在榆城做一个废人,可若是能看见,就能回家。万一叶姐姐愿意跟自己回到京城呢?未来的时间自己总能慢慢报答她……
在看见叶鸢的那一瞬间,阿岁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逆着月光看去,叶鸢的四周都泛着光晕,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干净,收了笑容清秀婉约,而整个人又带着飒爽的英气,京城里那些贵女甚至根本无法与之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