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碍这个世界的东西,都应该归于虚无。”
听罢洛庆义的言语后,洛长青并没有回应,而是说出了这句毫无关联的话,而后又是一句让洛庆义闻之色变的话,“现在我就是最大的阻碍。”
洛庆义脸色一变就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洛长青抬手阻止,他望着洛庆义温声道:“我很清楚现在的局势,这个世界如果是一道网,那落在网上的每个人,因为威望、身份、能力,造成的波动是不同的,落在天平上的重量是不同的。
而我。
就是那个最重的人,我即便是不说话,所有人都会猜测我的心思,揣摩我的想法,试探我的底线,既而去做出那些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他们不敢清算旧贵族,也不敢推翻很多我建立的现在已经不合时宜的制度,因为我还活着。
但他们不知道,我希望他们去推翻,我早就看那些旧贵族不爽了,只不过是顾忌皇室的颜面,才留到现在。
我被误解了,而这种误解,还将继续下去。
他们或许会恪守一段时间的道德,充作好人,但我希望他们能够快些将那些逆天的事情做下,以便让所有人都看出他们的本质。
让所有的有识之士都丢掉幻想。
加速。
加速。
加速进入最后的斗争。”
洛庆义的脸色愈发的向白,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良久,“祖父,或许您可以进入新政府中任职,亲自将您的想法公之于众。”
洛长青却沉声道:“在一个由腐肉以及血骨堆积而成的政府中任职吗?那是不可能的,前几日的那一篇文章你难道忘记了吗?”
洛庆义当然没有忘记,那是一篇报告文学,名为“包身工”,看得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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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亡,长青死。——《唐书·洛王世家》
第1010章党鞭
【“已经是旧历四月中旬了,上午四点过一刻,晓星才从慢慢地推移着的淡云里面消去,蜂房般的格子铺里的生物已经在蠕动了。
“拆铺啦!起来!”穿着一身和时节不相称的拷绸衫裤的男子,像生气似的呼喊,“芦柴棒,去烧火!妈的,还躺着,猪猡!”
七尺阔、十二尺深的工房楼下,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十六七个“猪猡”。跟着这种有威势的喊声,在充满了汗臭、粪臭和湿气的空气里面,她们很快地就像被搅动了的蜂窝一般骚动起来。”】
“写得好啊。”
洛庆云振奋又欣喜的挥舞着手中的稿件,“这么好的文章应该在我们所有能发动的报刊上刊登,这可比我那些纯粹理论性的书籍有用多了。
看来河北有能人啊。”
屋中不仅仅坐着洛庆云,还有几个身着素色长袍的人,有男有女,一共三人。
若说三人一致的地方,大概就是手中都有着厚厚的茧子,一看就是常年从事劳作。
“庆云先生的书籍才是振聋发聩,不过这篇文章的确是能让我们这些人热血沸腾啊,胜过万千的刀枪。”
“三位来此不仅仅是为我送来这个吧,应当是有要事相商?”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而后那面色稍黑的中年男人抱拳沉声道:“庆云先生。
大唐天子逊位,天下落在新学党人的手中,洛王去世,天下局势逐渐混乱,压迫越来越重。
您曾经预言的许多事都已经成为现实,我等不愿意再服从这个依旧腐朽的中央政府的压迫。
希望能够建立一個新的国家,一个没有压迫和剥削的国家。
让被视作牛马的雇工以及农民,不用再遭受如今的压迫。
我们想要建立一个宗旨迥异于所有新学党的党派,用您的理论来作为党纲。
所以希望能够邀请您加入,既然您将自己的学问称之为墨学,那我们这个新的党派就称之为墨党。”
原来是邀请他来加入党派,洛庆云现在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他的名声很高,虽然在政府眼里,这种名声并不好。
“庆云先生,我等希望能够邀请您担任党鞭的职务。
负责监察党内的纪律、腐败,检查党内的各项方针政策的执行情况,监察党内人员的个人作风等。”
三人组中唯一的女子,看起来大约三十余岁,脸颊消瘦,带着坚毅的眼神。
她说完这些之后,又咬了咬牙,“包括监督党魁的职责,只要您有认为违反党的纪律的地方,都可以执行党章党规。”
洛庆云眉头一挑,他不了解这个墨党内部的组织架构,但仅仅听这几句话,就能听出来,这是一个组织很严密的政党,“你们将想要组建的政党内部架构给我详细说一下。”
三人组心中稍松,而后详细的给洛庆云讲述了一番他们想要构建的政党,洛庆云一听就知道自己预估没错,果然是内部组织极其严密,远远超过现在任何一个新学党,而且怪不得叫做墨党,真的有古代墨者的风范。三人组说罢就等待着洛庆云回应,洛庆云沉吟了一下后,缓缓道:“在下有几句话,三位若是听,那就听一下,若是不听的话,也不必太过在意。”
洛庆云是理论大宗师,三人自然巴不得听一下他的意见,连忙道:“先生请讲。”
“如今世上的政党,你们知道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泥沙俱下,鱼目混珠,一个政党走到这一步,那就没什么凝聚力,内部互相攻讦,尤其是大量别有用心的人在其中,那未来会如何,想必不用我多说。
所以要严格控制成员的数量,以及把控成员的素质,既然这是一个运用理论来治理的政党,那就要将理论的学习抓起来。
一个小而精悍的团队,总是最有战斗力的。
我们诸夏有数千年的历史,各种统治术在典籍中都已经写明,如果有朝一日成员也开始用这些东西,那就要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