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宁儿?”
有低沉温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江雪宁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气俊朗的面容。
“大哥?”江雪宁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几乎不敢相信般的喊了一声。
“可算是醒了,”江云驰松了口气,黑眸中蕴着的寒霜消散,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你在梦里一直哭,是做噩梦了?”
江雪宁仍是恍惚的,她向着周遭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陈设都是她最熟悉不过的,这是她未出嫁前的闺房。
而眼前的大哥看着也不过才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她记得清楚,在她嫁给裴玄铮后大哥再没有这样年轻俊朗的模样了。
他率军驻扎在北疆,抵御着北胡人一次又一次的入侵。
她还记得兄妹俩的最后一面,大哥沧桑了很多,他还不到二十八岁,可已经有白头发了。
她更记得,在她咽气后只余一抹孤魂,她盘桓在宫殿上方,看着大哥率大军回到京师。
他浑身是血,将自己抱在怀中悲泣,她从未见过大哥落泪,那是仅有的一回。
江雪宁有些茫然,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有清晰的痛感传来,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她是回来了?
回到了还没有嫁给裴玄铮的时候?
“大哥……”江雪宁的鼻尖酸涩起来,将身子扑在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江云驰身子一震,他默了默,只是嗓音低沉的道,“我在这。”
“大哥,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江雪宁的眼眸钟蕴着无尽的懊悔,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在那个梦里,我没有听你的话,我嫁给一个大坏人。”
“爹爹和我的孩子都被这个坏人害死了,可我没能耐替他们报仇,大哥,对不起,你别怪我……”
“宁儿别哭,”江云驰黑眸深隽,神色复杂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那只是梦。”
那是梦吗?江雪宁的眼眸有片刻的失神,不,那不是梦!
前世的记忆是那样的深刻,她甚至还记得那一场漫天的大雪。
她在最后的时刻曾那样吃力的想要攥住那根发簪,她那样想将那根发簪插在裴玄铮的胸口!
可她没有撑住,她没有等到裴玄铮回来。
察觉到妹妹的颤抖,江云驰为她将被子掖紧了些,沉声道,“就算是梦,大哥也会在梦里替你复仇,绝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
江雪宁心中一动,她想起大哥那一身的血,他是杀回了京师?
她的大哥,掌握天下百万兵权的大哥,她自然相信他的话,他绝不会让裴玄铮好过。
江雪宁轻轻地松了口气,伸出细白的手指,轻轻攥住了江云驰的手腕,“大哥,你不要走好吗?”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和哥哥这般亲近了。
许是劫后重生,许是害怕自己重回昭元三年,江雪宁很轻声的祈求,不愿从兄长怀中离开。
“好,大哥不走,就在这守着你。”
得到了江云驰的答复,她很安心的闭上眼睛,很快陷入了梦乡。
望着江雪宁的睡容,江云驰抬起手在空中停了片刻,又放下。
拧着眉目光深邃的盯着少女恬静的侧脸,这是她的妹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江守之夫妇成亲多年无子,便将他抱养在膝下,谁料未过几年,江夫人生下一女,却不幸难产而亡。
临终时母亲握着他的手,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
这个妹妹就是他的命。
江雪宁年幼时整天黏着他,在她六岁之前,可以说都是他抱着长大的。
直到他十六岁时离开京城前往边疆,她哇哇大哭,拉着他的手哭成一个小泪人。
他一走就是八年,待他回来,当年那扎着包包头,胖乎乎的女娃娃已是长成了窈窕美丽的少女。
女大十八变,他已认不出她,花架下的少女对着他莞尔一笑,提起裙子向着他跑了过来,她紧紧的搂住他的颈脖,对着他清甜的喊道,“大哥,我是宁儿啊。”
她的声音软糯动听,他一手养大的妹妹,长成了娇花一样明媚的少女。
江云驰闭了闭眼睛,将江雪宁的身子轻轻地放在床上。
他站起了身,缓步离开了屋子。
转身后却是面色一沉,妹妹忽然的不安,必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