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子阑听着,一双眼眸不住地打着转,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但见片刻后,他竟伸手揽过黎夕妤的肩头,另一手则拍着胸脯,向司空堇宥承诺,“成!自此刻起,小妤便由我罩着了!”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畅快。
而黎夕妤却黑了脸。
她正要躲开辛子阑,却突然被人一把扯了出去,是司空堇宥。
“辛子阑,你的蟾蜍不想要了?”只见他挑眉,眼底竟含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要!怎么不要!”辛子阑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便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望着那离去的身影,黎夕妤的嘴角抽了又抽,“少爷,辛子阑此人,实在太过可疑。”
“我已派人去调查,相信不日后便会有结果。”司空堇宥如此回。
黎夕妤随之回首,迎上他深邃的眸光,道,“可是少爷,我不需要他的保护。这个人性子莽撞,言辞又轻挑,实在不……”
“阿夕,你想过没有?”突然,司空堇宥在这时开口,打断了黎夕妤的话,“倘若先前甄剑要的是你的命,你此刻还能安全无恙地站在我的面前吗?”
他的言语中带着几分凛冽,却令黎夕妤心头一震。
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有思索过。
“我不能时刻都护着你,而阿玥也身负重任。辛子阑看似鲁莽,实则却沉稳入微。”他话语顿了顿,又道,“且他武功高强,成日里也是闲着无事做。故此,将你交给他,我很放心。”
黎夕妤听着,突觉心头一酸,有种名为“难过”的情愫萦绕着,“可是……”
她张了张口,终究作罢,什么也没说。
“可是什么?”司空堇宥却突然发问。
黎夕妤垂首思索了片刻,而后抬眸,问道,“可是少爷,你日后,会抛下我吗?”
她便这般小心翼翼地问着,一双眼眸中满怀期冀,直勾勾地盯着他。
四目相对,他的神情有片刻怔忡,却也仅仅只是片刻。
而后,便见他理了理衣袖,将双手负于身后,开了口,“倘若你的存在,于我而言毫无用处,那我便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
冰冷无情的一番话,自他口中说出却是那般的泰然。
黎夕妤心头一颤,掩在袖中的双手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
她仰望着他,此时此刻,只能察觉出他周身散布着的浓重的寒意,全无半点柔和。
她终究垂首,暗自咬唇。
所以,当时在那片弥漫着瘴气的林中,他之所以会赶来救她,全是因为……她还有用。
所以,那时的他未曾抛下她,也全是因为……她还有用。
原来这个人的心,当真如同他的目光一般,冰冷彻骨。
那她这些时日的悸动,也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身前的人突然动了,他转身走向桌案,伸手端起那碗汤药,似欲饮下。
他背对着她,她瞧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少爷!”突然,黎夕妤赫然出声,问,“先前,辛子阑闯入前,你想对我说什么?”
“砰!”他喝完了药,将瓷碗摔在桌上,没有转身,却也迟迟不曾回话。
黎夕妤便固执地站着,等着,望着。
遂,良久良久之后,他的声音终于响起,“阿夕,倘若日后还有机会,我便再说与你听。”
他迟迟不肯回首,黎夕妤却轻轻点了头,“好。少爷,属下……告退了。”
她缓缓转身,一步步踏出帐子,一步步背离了他。
闻人玥与她迎面而来,目光淡然,瞧不出情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闻人玥已经完成了司空堇宥方才交予她的任务。
黎夕妤一路回了自己的帐子,却不知为何心底会如此难过。
遂,她躺在榻上,倒头便睡了过去。
再转醒,已时至黄昏。
辛子阑风风火火地冲了来,仍是不由分说地便掀开了她榻边的幔帐,“小妤小妤,你醒了吗?”
黎夕妤坐在榻边,怔怔地望着辛子阑,面上无半点情绪。
可辛子阑却笑得开怀,“我算着啊,你也该醒了,来,快将这药喝了。”
他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并将手中的药碗递了来。
黎夕妤接过药碗,问,“你算着我该醒了?何意?”
“是这样的!”但见辛子阑理了理衣襟,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开了口,“你服用了我开下的药方,体内的毒素便与药性相互对抗。故此,你每每睡下,总会比平日里多睡一至两个时辰。”
黎夕妤闻言淡淡点头,而后将瓷碗凑近唇边,喝了起来。
难怪她今早会睡到那么晚,原来都是药性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