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天色渐渐暗去。
于城中大街小巷寻觅良久,终是无果。
黎夕妤的一颗心,已沉至谷底。
“别太担心,”闻人贞又在身侧安慰,“找不到人,未尝不是件好事。”
闻人贞话中之意,黎夕妤自然明白。可那人是司桃,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今日天色已晚,再寻下去也不会有结果。”闻人贞又道,“我们先回府,否则你的身子可就要吃不消了。”
黎夕妤垂眸,心下仍有不甘。
这荣阳城太大,她便是寻找一整夜,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可是,若就此放弃,她会觉得……很对不起司桃。
看得出她的倔强与坚持,闻人贞伸手搭在她的肩头,轻声言语,“相信九皇子,他既然答应了你,便定会替你寻人。要知道,他可是个皇子啊!”
听闻此言,黎夕妤恍然回神,一颗心猛地一跳。
是啊!那人可是个皇子!
他即便再不济,手下也该有大把的人力。
况且,一个皇子想在京中寻人,如何也要比她这个“已经死去”的人要容易的多。
念及此,黎夕妤朝着闻人贞用力点了点头,而后便跟随他一同上了马车。
她如同来时一般,掀开车帘不住地张望,但凡有衣衫凌乱的女子,她都会格外留意。
可直至暮色降临,最后一抹余晖散去,她也未曾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待回到司空府,已至戌时。
日月更替,皎皎月光照亮寂夜。
黎夕妤与闻人贞比肩踏入府门,却一眼瞧见院落正中,那道修长笔直的身影。
司空堇宥默然而立,似在等着谁。
待二人走近,他将目光望向闻人贞,问,“东西都买好了?”
“途中遇上些麻烦,花了钱财消了灾,故此……”
闻人贞欲言又止,司空堇宥却已然明了。
黎夕妤无心理会二人的谈话,她正欲离开,头顶的斗笠却突然被人摘下。
她抬眸,直直迎上司空堇宥的目光。
月光下,他的面容柔和了几分,一双眸子却如往常般冰冷。
“阿玥已将汤药与晚膳送至客房,你这便回去!”他开口,话语是毋庸置疑的命令口吻。
黎夕妤淡淡点头,自他手中夺回斗笠,便静默地向客房走去。
此时此刻,她心中脑中满满的都是司桃,哪里有心思理会司空堇宥的话语。
回到房中,桌案上果真摆放着汤药与膳食,闻人玥却不知所踪。
黎夕妤坐在桌前,方才察觉浑身上下尽是不适感,奔波了两个时辰,她的身子确是有些吃不消了。
她利索地喝了那黑浓苦涩的汤药,对于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是无半点胃口。
恍然间,她想起从前在黎府,一日三餐皆是司桃陪她一起吃的。
因她在黎府没什么地位,故此每日的膳食都很简便。可即便是粗粮淡饭,主仆二人也依旧吃的很香。
司桃与她年龄相当,却因幼时丧母,被父亲卖了换钱,几经辗转方才被黎府的管家挑中,入了黎府当下人。
如此看来,她与司桃的经历,倒有些相仿。
烛光昏暗,她的身影于墙上摇曳不休,却显得那般孤寂落寞。
“咚……咚……咚……”
突然,房门被人敲响,一道略显苍老的男音响起,“丫头,睡了吗?”
听见是司空文仕,黎夕妤连忙拉回思绪,起身便去开门,将他迎进屋中。
“伯父,您怎么来了?”
司空文仕面带笑意,目光和蔼,一派慈善,“听说你今日出了府,伯父有些不放心,便来看看你。”
他说着,一眼便瞧见了桌上未曾动弹的饭菜,轻声问道,“丫头,你可是有心事?”
听着他关切的话语,黎夕妤却觉心底五味陈杂,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面对司空堇宥,她能够将司桃之事说出,可面对眼前这位慈爱的父亲,她却语塞。
她似是……很不擅长与长辈交谈。
她久久不语,司空文仕便只得轻叹,“丫头,伯父知道,你此前经历了太多磨难。可无论如何,接下来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这里是司空府,你可以把它当做是家,没有人会为难你,更不会有人要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