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一思及那被剥皮挂上墙头的九尾狐,司墨不由后背凉,禁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寒噤。
暮霜紧张道:“司郎君知道后,会不会也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她以前便遇见过一些人,一开始对她极为友善,想要和她成为朋友,可一旦听说她是魔修的妻子后,便通通都变了脸色。
“怎么会呢?”司墨回过神来,立即否认道,他以为自己那幽暗的心思被人窥破,忙用力眨了下眼,摆出纯良之貌,试探性地问道,“我的眼神很异样么?”
暮霜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见那双眼中没有以前见惯了的防备之意,暗松一口气,随即笑逐颜开,摇了摇头,“不,不异样。”
司墨也暗中松了口气。
重烛追寻那神力未果,重又想起那位花娘子来,他隐藏身形一路循着她的痕迹找来,正巧便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我的妻子?
她可真敢说。
甚至一边这么说,一边还在和另一个男人深情对望。
重烛正欲现身,忽而敏锐地听见竹林里一声弦颤,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取她后心,她还傻乎乎地趴在石头上,没有半点察觉。
在意识之前,重烛身下影子已贴着地面猛地延伸过去,卷住她的腰肢,将她拖离大石。
他的魔气实在太过厉害,远过那一片护心鳞,暮霜身上的防御法器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连声儿都没响,就碎做了齑粉。
就连被蛇影扫及的司墨,身上的防御都被削弱了大半。
“花娘子!”司墨不知缘由,眼见花娘子突然被一条黑影卷走,连忙扑过去想要抓住她。
那一支羽箭便咻地一声,正正钉进了他的肩膀。
鲜血飞溅。
司墨:“……”
为什么受伤的又是他?
“司墨!”暮霜叫道,晕头转向地被投入重烛怀里。
缠绕腰间的蛇影立时退开,逆着那羽箭射来的方向追入竹林深处。
锦施只见一抹黑影贴地游来,度迅疾如电,让她根本无处躲藏。
那黑影掠至身前,猛地拔地而起,化出一个狰狞的蛇头,朝她张开血盆大口,当头咬下。
锦施被魔威慑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沦落蛇口。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凭空出现,挡在了锦施身前,桃香扑鼻,桃枝残影横扫,一击将那庞大的蛇影逼退回去。
来人转身揽住锦施,飞快遁入虚空,不见踪影。
蛇影退回重烛身上,他身形晃了晃,踉跄地竟一时站立不稳。
原本要奔去查看司墨伤情的暮霜急忙回转身来,抬手扶住他,掌心触及他后背,摸到一手濡湿,展开手来一看,皆是刺眼的血色。
他的后背鲜血淋漓,将衣裳都湿透了。
司墨抬眸看向急得围着重烛打转,不住往他嘴里塞丹药止血的人,分外眼热。
真好啊,别人家的妻子……!属于她的机缘,她也必不会让那只小山雀轻易完成任务,回到天上去。
若是真让那山雀升了仙位,自己要被迫向她赔礼道歉,丢尽脸面不说,从今往后还都得矮她一头,被她踩在脚下,锦施光是想想,便觉得百爪挠心,比死了还难受。
更何况,她以前那样强逼她顶罪,哪里是赔个礼道个歉就能了结的?
换作是她,若得了势,定会狠狠报复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
锦施每每想到此处,便坐立难安,就更加不可能袖手旁观,坐以待毙了。
她尾随在重烛之后,潜入周家来,方才混乱之中,躲在暗处,亲眼看见重烛从半空抱下一个女子,模糊地听到她说,她就是暮霜。
而她说完这句话,重烛竟然没有杀了她。
锦施眯眼瞧着那女子身着明黄色衣裙的背影,从倾塌的废墟里翻出去,尾随在他们身后跟进了外缘的竹林。
不管那女子是真的暮霜,还是与她一样,是个冒牌货,锦施都不能让她活着。
周家祭坛处。
重烛杀了周氏家主,祭祀
请神的法坛彻底崩裂,那一颗滚落的神像头颅也轰然一声,粉碎成了齑粉。
天降的神力从神像碎屑之内脱离,化作一道霓虹冲破烟尘,回归天界。
重烛甩下周氏的尸骸,朝那霓虹抓去,魔气与霓虹纠缠一瞬,没能挡住神力归天,天边晨曦破晓,霓虹与朝光相融,再寻不到。
重烛收回手,握了握手指,他眉心微蹙,隐约感觉那神力之中有些异样,却又不知这异样究竟为何。
夹谷一侧的山崖上,一人立于悬崖之边,抬起手来,将那一道神力收入掌中,化入丹田。
此人身高体长,着一身月白长袍,高冠博带,宽袍广袖,晨间的山雾萦绕在他身周,将他的身影掩得半隐半现,似要融化在雾气里。
几滴鲜血坠入雾中,滴进悬崖边光秃秃的岩石之上。
那岩石沟壑中几株苟延残喘的草植忽而抖擞一下,如同久旱逢甘霖,枯木回春,只一个眨眼,绿意便铺满了这片悬崖,迎风吐露出点点碎花。
崖上男子擦了擦唇边血迹,挥袖轻拂,抽走了脚下草植焕的生机,刚刚铺延开的绿意又迅委顿下来,草枯花落,重新恢复成先前的光秃之貌,没有留下半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