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一哽,带上了怒意,怒火在眼里忽隐忽现,终于还是没憋住,气冲冲道:“过了这条河,就是枣庄,你们都给我滚下船,从此两不相欠!”
一直沉默不语,将自己当作隐形人的钱进闻言一喜。
到了枣庄,便进入了山东。
接下来只要再找一艘船,沿着运河一路北上,不到半个月就能抵达上京。阿弥陀佛,钱进默念了一声佛号,心有余悸,这一趟出来一点好处没捞着,先挨了一刀。
以后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抢着出宫了。
正后悔不迭,冷不防瞥见身旁的乔屿握着剑站起了身,钱进一个激灵,跟着她一起往身后望过去——
狭隘的河道上,慢慢浮现了一只跟他们身下一样大小的舢板船。
钱进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船首的闻天启,闻天启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
“嗒——嗒——”
闲适的脚步声从闻天启身后传来,被闻天启挡住的身影缓缓露面。
乔屿定睛看过去,瞳孔不禁一缩。
站在闻天启身后的,正是扬州城里打过照面的常善由。
他还是戴着那副留着一道刀疤的面具,看清了对面的乔屿等人后,兴味地歪了一下头,笑道:“呦,又见面了。”
这时,舢板船上又探出一个身影。
戴着一顶素色帷帽的女人,款步走到常善由面前,止住了脚步。
宽大的帷帽遮住女人的头和脸,帷帽上的白纱落在胸口的白色锦织外罩上,山谷里的风轻轻卷起了她身下沙青色襦裙的下摆。
“姑姑。”常善由对着眼前的女人弯下腰,毕恭毕敬道:“那女人就是玄玉宗的大弟子乔屿,胸口衣服上破了洞的,就是姓郑的悬赏黄金百两的顾启章,皇帝派下来,探查此次扬州秋闱舞弊案的钦差。”
姑姑?白衣堂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姑姑……
乔屿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回头看了一眼冲天辫。
冲天辫脸上露出一抹怪笑,脚尖一点,落到她身旁,朗声道:“你不知道?这位姑娘可是天火教的圣姑。天火教如今在武林□□中一响百应,谁不服就灭谁满门,玄冥庄不就死得只剩那几个老家伙了么?他常善由一个小小的白衣堂堂主,而今在圣女面前俯首帖耳,有什么可稀奇的?”
乔屿一怔,常善由已经发狠地一跃而起,就要猛地扑过来,但眼角瞥见那抹站着没动的身影,又不甘心地按捺住,退回到女人身旁。
“去吧。”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女人,此时终于动了。她抬起手臂,露出一节纤纤指尖,对着乔屿的方向一指,轻声道。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从头到尾都安静站着的闻天启,倏地闪现到半空,对准乔屿的头顶,疾风骤雨般落掌。
“锵——”乔屿提剑格挡,居然听到了一阵金属碰撞的摩擦声。
乔屿愕然抬头,看清了闻天启当下的模样,心里一惊。
只见闻天启手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十个又厚又长,足有一个中指长的黑色指甲。脸上更是煞白一片,皱纹成堆的面容下,两只瞳孔放大了一倍不止,嘴唇暗得发紫。
这模样,实在不像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