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府惊怕地屏住呼吸,浑身发抖。
“蔡大娘”满是皱纹的脸上,裂开一抹笑意,用年轻活泼的声线喝道:“狗官,你竟然那么爱你的儿子,那就下去跟他好好团聚吧。”
话落,“蔡大娘”眼神一厉,这一次她瞄准了赵知府的天灵盖。
“噌——”
清脆的剑鸣再一次响起,银白的剑像破开黑暗的晨光,携着势不可挡的剑气,直冲她的后心。
“蔡大娘”恨恨地瞪了近在咫尺的赵知府一眼,一个翻身像猴子般倒挂金钩躲过乔屿的剑,看准旁边的窗户,脚尖点地冲了出去。
乔屿一击不中也不懊恼,她分了一个眼神扫了顾启章一眼,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瓷白的玉瓶,抛给他,“吃下去。”
说完也不管顾启章接不接得住,轻踏几步也跟着破窗而出。
顾启章刚挨了一掌,当然接不住,他手忙脚乱地乱扑,又急得喷出好几口血都没接住。好在那玉瓶坚固,摔在地上只磕出一个角,被他捡了起来。
星月皎洁,扬州城里灯火交映,嘈杂的人声从一座座屋檐下传入“蔡大娘”耳朵,有时候还能听到街坊邻里的骂架和邻里聚在一起的闲侃的八卦。
她不为所动,轻踏在屋檐上,像猫一样无声无息,瞬息千里,想要甩掉身后的乔屿。
但是在绕着扬州城兜了一圈之后,“蔡大娘”还是没能甩脱乔屿。她终于停住了脚步,蓦然回身,凌空拍出一掌。
乔屿鼻间擦着她的掌风躲过,“蔡大娘”一掌不中,又拍出一掌。
“是你逼我的!”
这一掌,她毫无保留。
排山倒海的气势涌向乔屿,乔屿甚至能听到一声响亮的虎啸。
这乔屿眉头一动,居然是白虎掌。白虎掌是白虎门的绝招,非白虎门门主亲传弟子不授。
当今武林正派,以玄玉宫为首,其下是三大门派,再往下便是一些闲散门派。
白虎门便是三大门派之一。
正派武林公推玄玉宫宫主柳墨笙为首,但是三大门派门主实力与柳墨笙仅仅一步之遥,不可小觑,门下弟子也非等闲之辈。更何况白虎门亲传弟子。
面对这一掌,乔屿不敢轻敌,她调运全身内力,导向手里的长剑,而后手利落地挽了一个剑花,长剑一抬,用剑背与“蔡大娘”的白虎掌相撞。
“嘭——”
两股澎拜的内力甫一接触,就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俩人踩着的屋顶受到波及,居然“咯吱咯吱”开始摇晃,屋里的人不明所以,发出一声尖叫。
而屋檐上的俩人因为内力回弹,各自被弹飞了好几米。
“噗——”“蔡大娘”偏头喷出一口鲜血,她脸上的伪装也跟着一点点消融,露出一张娇俏可爱的脸来。
她愤愤地抬起头,忽然听到几声轻轻的脚步声,回过神时感觉肩膀一沉,一柄冰凉的长剑贴住了她的脖子,顿时咬住牙不说话了。
乔屿看着她,发现这个人她从没在武林比武大会上见过。武林大会每四年一届,目的是为了切磋武功。乔屿身为玄玉宫大弟子每次都会带师妹出战,见过白虎门的亲传弟子,却没有一个人长这个样。
“你是谁,为什么杀人?”
“蔡大娘”略过了她第一个问题,笑嘻嘻道:“我为什么杀人,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赵知府是个狗官,我杀他不为别的就是为除害。他那大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人,面上道貌岸然正人君子,背地里男女不忌,逼良为娼,手法残忍。我无意撞见,也是为民除害。”
乔屿不语,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脸,想判断她是不是在撒谎。
“真的。”“蔡大娘”察言观色的能力一绝,她举起右手发誓,“我要是撒谎,天打雷劈。你要是想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去烟花柳巷里随便寻些姑娘一问便知。”
乔屿看着她,架在她肩膀上的剑有些松动,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知道我是谁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啊。”“蔡大娘”故作天真地眨眨眼,接着落寞地低下头,“我的身世很可怜的。”
乔屿心下微动,手中的剑也松了力道,而她面前的女人瞅准她这一瞬间的晃神,出手如电地从衣服里掏出一包药粉洒向乔屿。
乔屿一惊,反应极快地往旁边一躲。飞扬的粉末里,乔屿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哈哈大笑着飞身离开。
乔屿抿起嘴唇,眼里含霜。
她在屋顶上站了良久,被风吹得衣襟“哗哗”直响,才脚尖一点从屋顶上下来。
她脚踩在地上,收了剑转身要离开这里。
四通八达的街道上却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成群的官兵举着火把从四面而来,将她围在原地。等这些官兵站定之后,几匹高挑的大马被人牵着缓缓来到乔屿所在的位置。
打头的马上是一个威压的中年人,浑身的气势。他身后两匹马上一个是焕然一新的赵知府,一个是顾启章。因为挨了一掌,他的脸色还白着,看不出是吓到了,还是单纯的身体有伤,但是他的眼睛一直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长街上原本还有些探头探脑的的好事的百姓,被这黑压压的架势一下,纷纷关紧了窗门,唯恐受到牵连。
于是,空旷的长街上没了人声,只有火把被风卷起后发出的“呼呼”声响。
马背上的中年人居高临下地将乔屿打量了一遍后,一字一顿开口:“抓起来,把人带回去。”
巡抚衙门内,灯火通明。
公案之上坐着刚才带兵抓人的中年人,他的下首摆了几张椅子,分别是赵知府、顾启章、吴知县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