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家道中落的人家,才会请不起好的老师来教导小娘子茶道。
沈香不言语,也不着恼,她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多谢小娘子提点,只是这茶团乃府上下人供给的,想来是下人一时眼拙了,竟挑了陈茶慢待客人。”
沈香没那么多宅院里弯弯绕儿,她只是实话实说。而下人没那么多职权,又寻不到主人家主事儿,自然只能去找管事的讨要平时吃的茶砖头,用以搪塞年幼的小娘子们。
说完了这些,沈香继续小口品茗起了“粗茶”,她这般闲适,倒衬得旁人仿佛跳梁小丑,祝家小娘子心里头有点愤愤然。
不过沈香这话没错,再闹下去,倒显得祝家失了礼数,小家子气。
祝家小娘子害怕落颜面,不敢再多言。她只能转身离开,有意带走其他小娘子一块儿入后院看芙蓉花,把沈香一个人孤零零丢在花厅。
怎料,还没等祝家小娘子走出两步,就见她莫名跌了跤,摔下廊庑。
好响亮的一声,眼见着臂骨都折了。
“哇啊啊啊!”
沈香的耳边传来小娘子嚎啕的哭声,她蹙眉,小心上前,又挤不入层层叠叠的人群。
于是沈香只能像个局外人一般站立在旁侧,直到一枚石子“咕噜噜”落至她的脚边。
沈香弯腰,纤指捡起那一颗石头,细细打量。
奇怪,为了设宴,庭院里里外外肯定都清扫过,又怎会有杂石留在石阶上?若是不慎踩到,定然摔倒了,祝家的下人们行事可真马虎。
她一面想,一面收好了石子。
……
沈香幡然忆起这事儿,惊喜地道:“是您?”
谢青笑而不语。
“原来在很久以前,您就一直庇护着我啊。”
沈香意动,明明是夜里有风,秋末时节,天气也很冷,但她知道了谢青居心不良的秘密,四肢百骸都着了火,一通百通,全暖和过来。
那一段被她封尘于记忆角落的晦暗岁月也因此平添上了不少暖意,所有愁绪都一扫而空。
惦念这一份恩情,沈香在食肆里为谢青夹菜都多添了几分殷勤。
“小厮说了,羊肚要蘸酱吃。这酱是他们用盐梅子、橙齑以及胡椒醋挑的,滋味很好,还能祛除膻味。”
“还有这个假煎肉,您尝尝,没想到店里素菜也做得很好,吃起来爽口极了。”
桌上百八十样菜,热气腾腾,色泽鲜美,看得人垂涎欲滴。
沈香多听了几句小厮报菜名,借花献佛,说给谢青听。
难得被小妻子服侍一回,谢青心情很好。
他深深看了沈香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比起酒席间的服侍,为夫更期待床笫间的服侍。”
沈香的筷子险些落了地,她不免颤抖着问出一声:“夫君,您当年费心费力庇护我,总不会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同我夜夜亲昵吧?”
“小香竟然这样想我。”谢青鸦青色的眼睫微垂,像是遭到小妻子误解,饱受委屈。
沈香也不是这个意思,她正要开口辩驳。
却听得谢青悠悠然叹了一口气:“怎可能只在夜里?白日也是能亲近的。”
“……”
此言一出,倒把沈香惊得沉默了。她讪讪收回了筷子,不再夹菜,也不敢轻易讨好谢青了。
毕竟,对夫君太好,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呢,她一点都不后悔。
这辈子,沈香能同谢青喜结连理,实乃一桩顶好的事。
妙不可言。
(完)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