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弦一边满足地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中原的地图——他早把这张地图看了个透彻,自己要是一直往东行走,无论是走哪条道,都一定会走到京城。也就是洪曦商队的目的地。
洪曦居然是个有名的商贾,从西域运了很多中原没有的货物来贩卖。
整个商队规模浩大,据说足足有一千三百名随行成员,从西域起始走了足足三个月有余,运送着价值数十万金的货物,一路上已经沿途卖掉了好多,剩下的则是替洪曦这十年来生活的国家去向朝廷进贡的。
朝廷,朝廷。孟子弦低声呢喃,虽记忆模糊,但他仍依稀记得自己的父亲曾在朝为官,所以若是混在商队之中进皇宫去,说不定还能父子相见。
就是不知道那半点印象都没有的爹还记不记得自己。
“如此,甚好……”孟子弦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懒懒地卧在马车上,翘起了嘴角。
商队下一个抵达的城镇叫弱江城,传说这是前好几代皇帝的一个爱妃的闺名,不知道经历了怎样可歌可泣还是十盆狗血倾满城的故事,总之这个名字就从一百多年前起一直流传到了现在。
虽然不清楚这座城名的典故,不过孟道长可不是没文化的人。丹阳观里藏书阁的藏书量十分可观,而他从小就是被师父关在藏书阁里背着书长大的。
师父说,他当年也曾被他的师父用藤条抽打着背这里面的书,现在给你用竹片子已经很体恤人情了!
孟子弦迎风默默流泪。就是因为这样师公才会教出你这么一个老变态来……
想什么呢!
没!没!
没想什么就快背!
……
往事不堪回首。
孟子弦忍不住抹了两把虚无的泪。
一觉睡醒,洪曦也已经上了马车,正倚坐在他的左侧,眉头紧锁,睡得很不安稳。
到底还是没那个雅兴,昨晚天一黑他就睡着了,什么星星月亮的都没看到。
孟子弦揉了揉眼睛从车上的干粮袋里取出一块烧饼,刚嚼了两口马车就停了下来。
动静不小,让原本就浅眠的洪曦转醒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
“辰时左右。”孟子弦随口答道。
马车外有人喊:“洪爷,司先生已经包下了三间客栈,请下车来吧。”
孟子弦匆匆把咬了几口的烧饼放进包里。三间客栈,好大的手笔,那司先生是谁?
跟在洪曦身后下了马车,一抬眼就对上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眼角上挑,笑得让人看不出情绪,“这位就是孟道长吧?”
“阁下是?”
“司向,是洪爷的军师。”司军师摇着扇子道。
“……在下才疏学浅,商队里有军师这么一个职位?”
“不,只是以洪爷的学识要是没有一个为他安排好除了做买卖以外的其他事务的话,那这趟中原行估计就该寸步难行了。”司军师笑眯眯地说。
洪曦在旁边不满地插嘴:“诶,司向,你这么说我也太……”
“我说的可有错?这行走的路线,所有人员的整顿,包括你洪爷的衣食住行,有哪一样不是我安顿好的?”司军师眯着眼,气定神闲道。
“……”
“孟道长,真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咳,哪里哪里。”孟子弦干笑了几声。
司向收起扇子,一侧身:“我已安排好了客栈,孟道长也一起来吧。”
孟子弦他们住的客栈叫做来福客栈,是整个弱江城鼎鼎有名的大客栈,已经有百年的历史。
传说那名叫做弱江的得宠皇妃就曾在这里下榻,传闻那皇妃睡觉有一个特殊的习惯——浑身不着一缕。试想,在这数十间的厢房内的其中一间曾卧着一个倾国倾城的酮体美女……怎能让人不想入非非?
但是如今,这间特殊的客栈却被一拨来路不明的人给整间包下,除了客栈的老板之外,总会让某些人出现微词。
你瞧,麻烦这不就来了么?
司军师跟洪爷以及孟道长前脚踏进这间客栈的大门,立刻就有人进来闹场。效率之快、巧合之极,莫非是事先踩好了点的?孟子弦暗想。
闹场的人是几个彪形大汉,一身的力气干什么不好偏偏来惹是生非……而闹场的方式,无非就是摔桌子砸椅子,再把柜台上列的几个酒缸子砸破让酒水流个稀里哗啦一塌糊涂而已。嘴里当然还要嚷嚷几句——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爷爷们的地头上叫板?怎的瞧不起爷爷么!”
啧啧啧,孟子弦连连摇头。这年头闹场也要讲究技术手法,说的话至少要起到颠倒黑白让在场观众善恶不分的地步……你看我们几个慈眉善目和颜悦色的,说出这样无理取闹的话让你围观的路人们如何信服?
“管事的出来!”领头的大汉大喝一声,客栈掌柜一个跟头从柜台底下钻出来,扶正了头上戴的帽子,畏畏缩缩道:“这这这位爷,找小的有有有何吩咐?”
“是谁把来福包下让爷爷们喝不成酒的?”大汉像拎小鸡仔似的把抖得跟筛子似的掌柜拎起来。
掌柜的一哆嗦,“是是是是这几位爷。”颤抖的手指地指向孟子弦三人。
“哼!”把掌柜的随手往边上一扔——稀里哗啦一排酒坛又倒了。
店小二趁机把掌柜的扶起来逃之夭夭,孟子弦心痛地看着地上的一滩滩酒水。
大汉走到他们三人面前,昂着下巴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三个,哪个是能说话的?”
司向和孟子弦默契地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