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的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韩远案对于韩炽的身心了解还停留在三年前,所以做的饭菜的跟几年前一样。
他盼望着韩炽的口味没有变化。
以前韩炽的胃口就小,所以刚才韩远案叫的食材也都是按照两个人的量来。要是韩炽突然赶他走,食材多了,剩下的放冰箱大概率会烂掉,反而给韩炽招了麻烦。
主食用砂锅煨了南瓜小米粥,大米粥不适合韩炽吃,他得吃点养胃的。
时间太短来不及做大餐,韩远案只给韩炽蒸了一碗鸡蛋羹,除了盐什么都没放,热气腾腾的,金黄的颜色看上去就很清淡。
若是韩炽刚才没吃药的话,他是不会介意将这碗阔别已久的鸡蛋羹吞进肚里的,可此时韩炽盯着那碗鸡蛋羹只觉得恶心,刚才被药压下去的不适隐隐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韩远案一直忧心地凝着他,丝毫都不敢挪开视线,浓墨的眸子里明目张胆的担忧快要溢出来。他这样灼热直白的视线韩炽都没发现,可想而知韩炽现下的意识应该已经开始迷糊了。
见他一直坐着不动,韩远案也拖了把椅子坐下,微微歪头去看他的眼睛,出乎意料的是韩炽并没有躲开,甚至是反应迟钝地对上了韩远案的视线。
此刻的状态相较前几分钟更差,唇瓣都干涩到裂开,韩远案的心忽的一下就提了上来,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韩炽?”
“……嗯。”
“哪儿不舒服?”
“……没不舒服。”
虽然反应已经开始迟钝,但韩炽的嘴硬永远都刻在骨子里,脱口而出的逞强让韩远案头疼不已。
韩远案不顾他那劲头,想到什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韩炽估计也因为病了所以没来得及躲开,猝不及防被人摸了个正着。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
“韩炽?”韩远案蹙眉斥他,“先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韩炽皱眉嘟囔着。
自刚才从房间出来到现在变成高烧,估摸着都不超过二十分钟。韩炽这会儿的神识的确有些不清楚了,不过不是要昏厥过去的迷糊,而是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这是他生病的常态,不过这几年生病的时候不会有人在他身边,所以没人发觉他的不对劲。
见韩炽坐在椅子上已经有些摇晃,软软地就要往桌上趴。韩远案一抬手想将他拉起来,可韩炽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狠狠一挥将人甩开,韩远案皱眉,又不厌其烦地放柔力道去拽他的手臂。
来回了三次,韩炽一直不配合,韩远案心里更是着急,怕韩炽给烧出什么后遗症来,这人原本身体就不好,每次生病都必须严阵以待。
“不闹了,我送你去医院。”韩远案沉着声音,带着心疼和诱哄,“不难受吗?嗯?听话!”
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惹到了韩炽,一直好好垂首坐在椅子上的人忽然仰头:“韩远案!你烦死了!”
韩远案被这声吼给怔了一瞬,即便之前在律所情绪激动的时候,韩炽都是压着情绪咬牙切齿的说话,这样毫不掩饰的发泄还是头一次。
韩炽仰着头,或许是因为高烧,眼皮烧的通红,好看的瞳仁里晕着水雾,疲惫的红血丝也多。
满眼红血丝看得韩炽心惊,顾不得思索哪里惹到了韩炽,他深吸一口气,弯腰凑到他跟前,柔声哄道:“去医院好不好?明天周一了,难受了还怎么去律所?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这会儿的韩炽像仿佛是一个机器,韩远案不知道开关,只能慢慢试探着将他安抚下来。
话说完后,韩炽便不做声了,缓缓垂下头,也不理人。韩远案再次伸手去抱他,这会倒是顺利地让他抱到了人,紧接着便马不停蹄地开车将人带去了医院。
韩远案抱着他进了医院,想找个地方把韩炽放下来,他方便去挂号缴费,但又不放心,想了想,只好跟怀里的人商量。
他柔声道:“小池,有力气站吗?”
“……”韩炽昏昏沉沉,听得见声音,但说不出话,反应了几秒,随即便开始挣扎,无力地抬手推了推韩远案的手臂。
后者会意,将他稳妥地放在地上,半搂着他去挂号。
运气还算比较好,今天人少,韩远案很快便把程序给走完了,在输液大厅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坐下,护着韩炽等护士来扎针。
医院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人挤人,压根没有空出来的病房,韩远案三年没回来,在医院也没有熟悉的人,只能委屈韩炽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将就。
冬天的椅子格外凉,即使输液大厅开了中央空调,仍旧无法暖和韩炽的身体。
等护士来扎针的间隙,韩远案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想垫在韩炽的座位上。
“不要。”韩炽迷迷糊糊靠在韩远案怀里嘟囔。
声音微弱,韩远案没听清,以为他难受得厉害,便停止手里的动作,倾身问:“怎么了?马上就来输液了?输完液就会好些。”
韩炽紧闭着眼,脸色惨白,双颊却微红,抿着唇缓了几秒,抬手将韩远案手里的大衣扒开,重复一遍:“不要衣服!”
虽然发着高烧生着病,韩远案也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强硬。
“怎么不要?会冷的。”韩远案还想说些话哄他。
不料韩炽又开了口:“你……穿上,我不要。”
闻言,韩远案的动作僵住了,他清楚地知道此时的韩炽意识不清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但心脏还是不可避免的忽然被软绵绵的拳头压了压,血液通道被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