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已是夕阳西下,赤红晚霞将天幕铺满,水面鎏金,垂枝也被映照得分外柔情。
段景忱随手摘了一朵绣球花,别在小棠的间。
仔细地看,怎么也看不够。
“快到花朝了。”段景忱道。
“是啊,可惜我已经不是花魁了。”小棠道,“再不能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大街上明目张胆勾引你了。”
“你还知道自己明目张胆?”
“那你喜不喜欢嘛?”
段景忱不回答。
那时小棠被簇拥在人群中,美得像仙人下凡,多少人围着他,被他迷得疯癫,他却谁也不看,只从头上摘下最娇艳的一朵花团,扔到了段景忱胸前。
段景忱说,只看着他。
可他从始至终,哪曾看过别人?
“忱哥哥……”小棠软了一身的骨头,耍赖不肯走路,“屁股痛,腰也痛,你背我回去吧。”
落脚的客栈离画舫还有一段距离,段景忱背着他,缓缓迈着步子,踏着斜阳前行。
水声潺潺,有乌篷船从石拱桥下悠荡划过,两岸的人家升起了袅袅炊烟。
“忱哥哥……”
身后的人倦了,声音细细哑哑,伏在段景忱肩头上,语气轻柔得不像话。
“嗯。”
“忱哥哥……”
“嗯。”
“一辈子都喜欢我吗?”
“下辈子也喜欢。”
他笑,“何时皇上也学会花言巧语了?”
“跟你学的。”段景忱不客气地揶揄他。
但是他没说,这一句,是他真心的。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一定,他愿意。
晚霞渐渐褪了绯色,夕阳落下,月亮柔柔从天际升起来。
小棠困倦地闭着眼,“还没到吗忱哥哥,路好长啊……”
长得好像能走完一生,他们一起,看日月星辰是如何轮换,山谷中又荡了几回钟鸣,海棠花开是什么颜色,雨落檐下有没有惊走黄莺……
心上人在眼前,天地万物都像是化作留白,茫茫然消失了。
温热的眼泪无声滚落,沾在段景忱颈窝上,小棠像是沉入了梦境,低声呓语:“我想你,我好想你……”
是做了什么梦呢?
段景忱没有叫醒他,温柔地给了他回应——
“我知道。”
“我也想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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