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讨厌被束缚,被掌控,以及讨厌窦乾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正当化自己的不信任感。
然而此事明明可解,而且不难解。她真将那些窦乾以为可以藏污纳垢的地方剖开呈现给对方去看。像窦乾这样道德感很高的人反而不会去看了。
只要稍许施力打通其中一个关窍,两人的目的都能达成,何乐而不为呢?
五年的时间,足够任何一方成长的了。
一个人的反思往往串联起另一个人的。
因而,当晚欧阳喻回到家,打理完自己从浴室出来后,收到窦乾的微信消息
窦乾:复健之旅第一站天堑寺。
窦乾:约吗?
这邀约的口气透露着小可爱,欧阳喻绷不住嘴角,绽开一缕微笑。
她们当然都很清楚,天堑寺的香囊事件顶多只能算关系破裂的一条引火线。
不过从那里开始,由表及里地做修复,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欧阳喻揽着吸水毛巾擦擦头发,然后歪起脑袋,爽快应约。
这个周末的话,时间太赶,来不及准备。于是两人约在下周末,也带上小豆芽,就当作一家三口的第一次旅行。
窦乾是个将生活和工作分得极开的人。
即使对周末的约会翘首期盼着,但那种纠缠又跌宕的心情只会出现在夜深人静的夜晚。
平日里在医院,她还是那个专业度满分的窦主任。
这天上午,窦乾刚处理完几个跌撞伤、烧烫伤和气管异物的患儿的分诊问题,还来不及回办公室坐下喝一口水,就收到了闺蜜崔青茵的求助电话。
崔青茵在那头蔫了吧唧地说:宝儿,我吃坏肚子了,上吐下泻难受死了我在你们隔壁医院挂点滴,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窦乾再问之下才得知,她家那位jackson昨天刚飞西班牙,这才导致青茵生病脆弱无人陪。
独自看病的经验,许多人都有。崔青茵在单身时期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只不过恋爱增强了她的依赖心理,降低了她的耐受能力。
闺蜜迫切需要人安慰,窦乾当然一口答应。
正值午休时间,她尽量在下午一点前赶回吧。
说是说隔壁医院,实则打车也要十来分钟,窦乾来不及换下白大褂,马不停蹄赶去崔青茵身边。
从一间医院到另一间医院。
坐电梯上到消化内科对应的楼层,窦乾对这里不算熟,跟着指示灯弯绕之下,竟在某间诊室外的铁艺座椅上看到一个让她心思旁生的身影。
夏书茵?
窦乾眉心稍蹙,她应当没有认错。
她可是曾经一晚上连刷夏书茵采访几十上百遍的。
尽管此时的夏书茵不施粉黛,面色苍白,用纸巾掩着嘴,胸口急促起伏,较视频来说,容色憔悴许多。
窦乾犹豫了须臾,最终还是趋步上前,来到她的身边。
忽而被一道阴影笼罩,夏书茵疑惑地抬起头。
仰面对上女医生清冷的眉眼,斜照而来的阳光仿佛不能消融什么,反而更加织就了这一层符合她底色的冰霜。
夏书茵并不认识她,于是只在礼貌范围内打量了一下下,然后微矮视线询问她: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女医生嗓音略低沉,懒懒地插。着兜,惜字如金,却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夏书茵有些警惕起来,但又不知该警惕什么。
实在是窦乾与白大褂的适配度太高,浑然一体的医生气质,让人无法把她与什么cos医生不怀好意的死。变。态联系起来。
即使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诡谲,波澜暗涌。
不过嘛,暗涌涌多了,总会涌上台面来。
最终是窦乾先开的口,打破带有拉锯意味的沉寂。
刚做完胃镜?窦乾的口吻不远不近。
夏书茵默默吭了一声:嗯。
不必紧张,我只是看你很不舒服的样子,过来关心一下。窦乾顿了一顿,才算开启正式介绍,我知道你的名字,算是从欧阳喻那里吧。我叫窦乾,是儿科医院的医生。
聪慧如夏书茵,很快便摸索到了内情:你就是小豆芽的妈妈,欧阳喻的前任?
窦乾点头认领了这两重身份,她当然可以为了宣示主权而透露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她和欧阳喻已经达成共识的复健之路。
前任与现任之间,到底相隔万里还是只差薄薄一层窗户纸?
她知道这会引起任何一个女人的猜忌。
但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在摘取胜利的果实之前,她大概就要被自我厌弃的情绪溺死了。
原来如此。夏书茵抚着上腹的手忽然掐紧。
窦乾留意到她的动作,眉尖拧了一丝担忧,她低头问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报告吗?
请便。夏书茵刚答应完,一个扎着高马尾,看起来还相当年轻的小姑娘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