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竭力从大蛇的桎梏中伸出双手:“丹羽大人!别过来!我已经死了啊!回去!回去!别再过来了!”
丹羽听不到。
他的皮肤被烤得红,汗珠打湿鬓滚落,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来到南柯的尸体身边,抱起她。
触地的衣袖立刻就烧了起来,有熔毁的钢板塌落掉在附近,丹羽站起来,寻找安全的落脚地往回去。
奥罗巴斯松开南柯,说:“我不介意稍等一会。”
南柯立刻就冲了出去。
介于虚实之间的身体难以控制,她被气浪掀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来到丹羽身边,却听见可怕的滋滋声。
是烧热的铁蒸水分的声响。
怎么可能有人能在融化的铁中行走呢?
丹羽的呼吸愈拉长,腿脚陷进半融化的铁水里,每一步都越来越深,又在令人绝望的烧灼声中拔出来,踏上漂在融铁表面新的立足之处。
直到“咔”地一声,再坚强的意志也无法操纵被烧焦折断的肢体。
“呼、呼……”丹羽喘着粗气,手肘用力抵住身旁漂浮的钢板,却怎么也无法再次脱身了。
他身上被雨水淋湿,一开始还冒着白汽,现在只剩下肆虐烧灼的火焰。
丹羽只好把南柯放在钢板上,竭力向前推。
当然是推不动的。
“对不起了,南柯,”他脱力趴在钢板边缘,露出一个苦涩自嘲的笑,“看来,我没办法送你出去了。”
“丹羽大人……”南柯跪在自己的尸体旁,次生出难以控制的、落泪的冲动,“没有必要的,没有必要啊,就为了我这种人……”
“幸好没让长正跟着进来,”丹羽喃喃,仍是带着笑,却紧紧皱眉,闭上眼,“这可比被刀胚灼伤……疼多了啊……唉,要是兼雄在就好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好好保护你们,还有夫人、女儿,到最后我也……哈,我实在……有太多事……没能……”
“丹羽大人!丹羽大人!”南柯胡乱伸手,想摇醒他,却碰不到他。
熔铁攀爬上来,丹羽痛苦的遗容被火焰完全淹没。
接着是南柯自己的身体,也随着钢板沉入铁水剧烈燃烧起来。
奥罗巴斯抬起半透明的尾巴,试着托了一下,无济于事,叹着气道:“人类总是令我为难。”
南柯抬起眼睛,怔怔望向背后的漆黑入口:“丹羽大人也会……”
“他与祟神的关联性比你更强,落入漆黑,在劫难逃,”奥罗巴斯表示了肯定,垂下头颅,看着她说,“可是这样一来,祭品的分量就溢出了,既然你是降临者……”
南柯的视野逐渐白。
白光淹没了火舌,淹没了红亮的铁,直至把四周的一切全部抹为纯白。
然后纯白的天地被绿色撕开。
南柯跪在打湿的草地上。
温和的力量从面前的石像浸润她的身体,南柯抬头,看见神像高高的底座上,华服的女性神明怀抱石镜,慈悲而安谧。
泪水汹涌而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