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濑响怔住。
为什么?
她明明是巫女。
却与人私定了终身……?
“分明是要上战场的人,光凭一张油嘴就想定夺他人的半生,未免也太可笑……”她搜肠刮肚,寻找借口意图反悔。
“那这次,我就与你赌上一把,如何?就……以这把弓作赌注吧,”昆布丸将樱花握入手心,另一手解下身后细布包裹的武具。
华美无双的长弓显露出来。
“这是将军御赐,又由灵善坊大人转赠与我的宝弓,飞雷,我要以这把天下最好的弓作赌注,赌我能活着回到这里。”
“如果我高岭输了,这把弓就归你了,但,假使我赢了的话……”
昆布丸眼中的神采如同火焰般明亮灼热。
太狡猾了。
竟然连自己的性命也计入赌局。
这个呆瓜,究竟要逼迫她到何种地步?
心墙轰然坍塌的声音如此刺耳。
浅濑响凝视着他,像幼年时稀里糊涂地收下他奉上的伤药,心绪不宁,最终——
伸手紧握住了飞雷冰凉的弓身。
“要回来啊,昆布丸。”
这是一段太遥远、太漫长的故事。
“所以,”南柯看着浅濑响掌下光华隐烁的长弓,问,“高岭先生最后没能回来么?”
“……”浅濑响沉默一瞬,“胜者究竟是谁,已经无关紧要了,从深渊蹒跚归来的染黑之兽,不论原本身为何人,都是我等必须射杀的对象。”
以高洁的弓与矢射灭邪魔,驱除痴妄与无谓的执着。
以赦免的弓与矢拯救迷者,成全注定走向失去的约定。
既然注定身为巫女。
就不得亵渎这神圣的职责。
但是,这对您来说,不会太残酷了吗?
南柯没问出口,微微揪住了膝上的衣摆。
“南柯,”浅濑响放下飞雷,如同轻抚一片羸弱的花瓣,轻抚她的脸颊,言语带起一丝长者独有的温柔,“我想告诉你的是,言语是会将人推开的,生而为人,言不由衷也是常有的事。世上众生芸芸,相遇已是极难得的缘分,更别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分别,此生再不复相见,分明是重要的人,放任与他之间的沟壑与荆棘丛生,真的好吗?”
重要的人?
南柯呼吸微微屏住。
“您说得对,”她看着浅濑响的眼睛,心里莫名生出某种冲动,“国崩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谢谢您的开导。”
“去吧。”浅濑响放开她。
南柯轻轻吸了口气,起身。
不久之前充斥在心里的不安、怨怼已经一扫而光。
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情绪曲解散兵的好意呢?
这对他不公平。
她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是玻璃器皿一样美丽、透明。
又是无数次破碎黏合之后的锐利、脆弱。
每一片零碎的光斑都折射着痛楚。
他却还是敛起锋芒回应了她的愿望。
“啊,对了,”南柯将将推开一条门缝,忽然听浅濑响又出声,含着笑道,“上次没能跟你说完——我在井下找到你时,国崩正与你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