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狗越吃越多了,”屋里传来小孩的抱怨,“我都没吃饱,还要给它留。”
“那也比你成天这里一下那里一下有用。”女主人训斥。
黄昏时,男主人满身大汗地回来,和妻儿在屋门前摆了张小木桌,欣赏着夕阳共进晚餐。
“快生了吧?”男主人咀嚼着食物问女主人。
“快了,”女主人托了托肚子,神情半是期待半是担忧,“这么大的肚子,怕是有两个。”
男主人出一声叹息:“明年多做几块田就是,儿子也差不多该学下地了。”
黑狗坐在门前,伸长脖子盯着他们桌上的食物,哈哈喘气,口水直流。
男主人回头,随手扔了一小块饼渣过去,看黑狗飞奔跑去捡,问:“这狗咱们养几年了?”
“比儿子大半岁,”女主人思忖,“六年多了吧。”
“这几天多喂它点,”男主人笑着摸摸女主人的肚子,“反正在这村看门狗也没用,你也快生了,杀了吃点好的。”
南柯坐在门槛上,猛地睁大眼睛站了起来。
明明一起生活了六年,它甚至为了保护他们付出生命,为什么说杀就……
南柯冷不丁想起——
这个村庄的名字。
还有,这家人甚至没有给狗取名的事实。
平静的一天。
午饭的时候,主人一家都在。
男主人拿着锄头出来,走向门前小憩的黑狗。
这几天伙食有改善,主人们也常常露出笑容,黑狗心情愉悦,竖起尾巴坐起来,抬头期待地望向主人。
主人,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男主人高高举起了锄头。
黑狗不解地歪头。
冰冷的铁器迎面重重砸下。
享用狗肉大餐时,除了自家人,男人还邀请了几位关系不错的邻居。
“你这狗养得好啊,”一人嗦着骨头,夸赞道,“味道真不错。”
“你那条也差不多该杀了吧?”
“我家那个刚生完一窝小的,等小狗断奶再说。”
“正好我家现在没狗了,吃了这顿,送一条给我当饭钱如何?”
“好说好说……”
觥筹交错之后,吃剩的碎骨和废弃的内脏一起,被扔进了附近田边的一口枯井里。
男主人随手在井口蹭了蹭手心里的油星,离开了。
南柯跳进井里,看见干涸的井底白骨森森。
这是杀害了多少曾经对他们忠诚的生灵?
她咬唇,垂下眸:“对不起。”
只因为她也是人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