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要听你的。”
南柯伸手拨她头顶毛茸茸的呆毛:“待会儿停车了吸个氧先。”
“其实我也没有弱到那个地步。”南意表示。
氧气瓶在带队老师那,车停稳了,同学们三三两两下车,南意去拿了氧气回来,一边吸一边透过车窗,艳羡看着外面玩雪的同学。
南方人对雪有种刻在骨子里的稀罕。
南柯也一样。
但她不打算下车,因为南意还在车上。
“这不跟小时候,我们在楼上做作业,听楼下的小屁孩踢球一样了嘛?”南意关上氧气瓶,不甘心地咕哝。
“是啊,”南柯点头,“从小时候我就这样陪着你了。”
“又来了又来了,嫌我累赘,耽误你策马奔腾了是吧?”
南柯不可置否。
南意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对着窗外含笑哼起儿歌来。
“小男孩儿是由什么做的?青蛙,蜗牛,还有……”
“……还有小狗的尾巴,”南柯轻轻哼唱,对着眼前的墓碑,“小女孩儿是由什么做的?砂糖,香辛料,还有某种美好的东西……”
“嘶……”周围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她怎么在妹妹的葬礼上唱歌?”
“听说这孩子有精神病。”
“真的假的?”
“真的,从小就有,她妈亲口说的。”
南柯的哼唱逐渐放低。
她只是想把当时没能结束的歌唱完。
当时车上的人下去了大半,连司机也兴致勃勃地赏着雪,谁都没想到,整辆大巴会突然顺着山坡向下倒滑、翻车。
伤者数十人,死者一人。
南意没来得及绑好安全带,失重撞上了断裂的行李架。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南柯被打得偏过头,歌声被迫中断。
“你竟然还有脸唱歌!”父亲抬着手,气得脸孔涨红,“要不是你撺掇南意去参加研学旅行,她会出意外吗?!就是你害死了她,你知不知道!”
“老公你干什么!”母亲尖叫着冲上来,把南柯护进怀里。
南柯像个没有表情的木偶娃娃,跟着母亲的动作摇晃。
南柯从不对这个女人抱期待。
“南意身体弱,万一打出个好歹来,我就跟她一起去死!”母亲接着朝父亲吼道。
看吧,不能抱期待。
有人的心一下子凉了个彻底。
“什么南意,这是南柯!”父亲扯开母亲的手臂,几乎把母亲的脸按在墓志铭上,“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死的是南意,死的才是南意啊!”
母亲瞪大眼睛,看着碑上的两个字,半晌猛地挣脱开:“碑上分明写的是南柯!南意还活着呢!”
“南意!”
南柯又被用力地抱住。
头顶的女人声泪俱下:“妈妈的心肝,你回来了就好,呜,南意,南意,妈妈不能没有你……”
忘记是怎样结束这场混乱的葬礼了。
南柯回到车上,父亲坐在前面的驾驶座,开着窗抽烟。
“你妈的情况你看见了,”他嗓音疲惫,“在她好点之前,你就把自己当成南意吧。”
脸上还火辣辣地疼,南柯看向车窗外,轻声“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