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又惹祸了吧?」
原本在苏清河面前嚣张跋扈的刘东凯,见到这几个人之后,忽然挤出了一脸赔笑:「哥,你们怎么来了?」
那领头的人满脸不耐烦:「别跟我套近乎,谁是你哥?你欠的钱还不还了?」
「那不是说好了过两天还吗?」
「原本是过两天还,可我听说你昨天打牌输了五千多,我还能等过两天?到时候你没钱了,要是跟我耍无赖,我喝西北风去?」
刘东凯赔着笑:「哥,说了会还就一定会还!」
「不行,现在就还。」
「哥……」
「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是吧?我大晚上带着兄弟们来你家砸门,就为了听你一句过两天还?」
刘东凯明显不愿意得罪这群人,只好与那老太太说:「妈,把你卡拿出来,我先跟你拿点钱。」
老太太站在原地,明明也一把年纪了,却如同孩子一样噘着嘴,将干涩的嘴唇抿成了一字。
她口中忍不住发出呜呜声,刘东凯说:「别闹太难看了,我朋友都在这呢,你别给我丢脸。」
老太太终于哭出声来,她擦着眼泪,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说起话来也虚弱无力:「你出来后找不到工作,我跟你老舅求了好久,你也答应会踏踏实实干活,他才让你去干活……现在你工资还没开,一晚上就输五千,你哪来的五千?」
「哎呀,那都是谣传,你怎么什么都信嘛……」刘东凯有些不耐烦,「那人家说我当美国总统了,你难道也信啊?」
老太太背过身哭,声音逐渐沙哑:「你欠他们多少嘛?」
「不多,你卡给我。」
「那是我棺材本,你姨妈上个月葬了,就葬在你爸的那个墓区。要三万块钱,我就存了两万多,也指望不上你。我去跟你老舅说想干活,去给工人做饭扫厕所也行,他说哎呀姐你干什么活嘛,他也知道我六十八了,我没脸跟他说,我连买墓都没有钱,就等着你给我攒一点……」
刘东凯急了:「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嘛?我朋友就在这儿,你这样让儿子难堪丢脸?」
「你还有什么脸面?大半夜来砸门要钱,这算哪门子朋友?我想葬你爸旁边,可我连葬在他旁边的钱都没有……」
「都说了从你这拿点,开工资了马上还你!」
「你到底欠他们多少?」
「不多,就两千。你就别哭了,先把卡拿上。」
老太太只好抹着眼泪进了屋,那几个人凑近刘东凯,领头的说:「两千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打老太太?娘儿俩在我面前演哭戏?」
「哥,你放心,今晚肯定还你。」
这刘东凯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真遇上敢弄他的,他连让母亲拿棺材本都愿意。
老太太拿了卡出来,我尾随着他们去了银行ATM机。
老太太还没进去,刘东凯就一把拿过她的卡:「你等着哈,你反正也看不清,我去取钱。」
他进了ATM机,而老母亲还相信着他,有些拘束地抓着自己的衣角,站在门口等着。
但很快不对劲了。
那纹着『孝』字的胳膊不断在界面上操控着,五千块钱被吐了出来,他将钱放在一边,继续操控着机器。
老太太一看慌了,她走到ATM机外问:「你要取多少钱嘛?你不是说取两千?」
「哎呀你放心,我会还你。」
刘东凯又取了五千,这ATM机最多一笔取五千,单日最高取两万。
老太太急坏了,不断地用满是皱纹的手拍打着玻璃,要自己儿子赶紧出来。
她急得大哭大叫,在寂静的街道喊得撕心裂肺,嘴里却一句完整的话都喊不出来。又一次如同孩子那样,哇哇地哭着,她没了办法,使劲地打砸着玻璃,那讨债的领头人忽然冷冷地说:「你砸坏了玻璃又要赔人家好几千,说不定还抓你坐牢。」
老太太不敢砸了。
人生六十八年,六十八个春夏秋冬。
她也曾努力过,奋斗过,年轻过。
在她还是个大姑娘的时候,也许还会追时髦喝汽水。当她拥有第一套房子的时候,或许还躺在床上,和爱人畅想着未来。等她有自己的孩子时,可能还望着自己的孩子,满心期盼着等他喊出第一声妈妈。
那时她意气奋发,又怎么会想到……
有朝一日,她沦落到了不止是连葬在爱人身边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爆发歇斯底里的悲伤都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口袋。
她宛如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仿佛三岁孩童不断地用双腿乱瞪着,双手握着拳头,不断擦着眼泪。
我想她以前应该是个倔强的大姑娘,因为她哭的时候喜欢抿着嘴。
每个喜欢抿着嘴哭的女人,都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嚎啕大哭的样子,除非怎么也忍不住。
刘东凯没有理会哭泣的老母亲,他果真取了两万块出来,打开门后将钱递给那讨债人:「哥,这下还清了哈?」
讨债人点点头,看也不看这对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