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白天去了延华寺,见到林焱森虔诚祈愿的样子,自己又写了个不怎么善良的愿望,所以才会在晚上梦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张修齐是这么想的。
浊污早已冲洗干净,可湿粘的感觉却始终弥漫在房中,压得人透不过气。
如今已将近凌晨一点,张修齐借着檐廊上微弱的照明灯,下楼来到昏暗冷清的院子,没成想却被暖黄的一角擒住了目光。
后院与客栈的餐厅相连,侧头望去,便能透过敞开的窗口看见餐厅内的林焱森与谭馨月二人。
他俩面对面坐在靠窗的桌子,林焱森正低头划拉着平板;谭馨月则吃着一碗面。
“怎么样?”林焱森抬头问道。
谭馨月点了点头,一边咀嚼一边回答:“好吃,但我觉得少点辣椒会更好吃,现在有点呛。”
“嗯,收到。还有其他的吗?”
“除了辣度之外,其他的没有问题。”谭馨月夹起一口面送入口中,朝面前的人竖起大拇指,“好吃!”
“谢谢这位顾客的肯定,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张修齐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不难从他的语气中捕捉到阵阵愉悦。
张修齐不禁皱了皱眉,大半夜给另一半煮那么辛辣的食物,林焱森怕不是有病。
随后二人又换了个话题,开始谈论民宿的业务,顺带吐槽起某位小肚鸡肠的同行。
忽然间,谭馨月猛地一咳,筷中的面条滑落到桌,整张脸被呛得通红。
林焱森见状,立刻倒了杯水给她,期间关切不断,一副称职好丈夫的样子。
张修齐恍惚忆起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他同样因为林焱森的黑暗料理苦不堪言,当时的林焱森也是这般无微不至,紧张关切的神色不像演的。
只是后来谁都没想到,他们会以那么难看的方式收场。
鲜活的画面被收拢在小小的窗口中,无声地向他宣告着一件事,刚才的那场绮梦,只不过是现实对他进行的一场羞辱罢了。
今晚的夜风格外锋锐,仿佛在他身上刮出了几道血口。
张修齐辗转反侧至天亮,最终还是订了返回隆城的机票。
往返两地的航班选择很多,千挑万选,最终选了晚上11点45分的红眼班机。
昨晚女孩们离开后,林焱森主动跟他分享起了隔天的工作,估计一整天都抽不开身陪他游玩。张修齐本来就没想打扰他工作,况且少了外人,他不知能否像前两天般泰然处之,所以也没强求对方的陪伴。
只不过林焱森的模样却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那语气、那神态就好像因工作不能陪伴恋人的无可奈何。
距离离开的时间还有很多,张修齐没有任何安排,于是他就去早市买了些新鲜桑葚和桃子,往赵老头家出发。
刚拐进赵老头家的巷子,他就听到了一阵吵架声。初时他以为只是普通的邻里纠纷,可走近了才发现吵架的其中一人正是赵建国。
赵建国与另一位年龄相仿的老人吵得面红耳赤,时不时还双手叉腰,指手画脚,看起来真的来气了。
对方也不甘示弱,扯开嗓子就是一顿骂,即便表现得有些吃力也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张修齐听不懂他们的方言,所以不知二人是因何吵起。他走上前想隔开越吵越靠近的两人,虽然不知谁对谁错,但总归还是得让他们先冷静下来。
可怎料对方越吵越上头,眼看就要动手了,张修齐赶忙挡在二人之间,可小腿还是被情绪激动的老人给踹了一脚。
“水牛帅哥你没事吧!”赵建国紧张地看了一眼,旋即又跟对方骂了起来,估计是在为他打抱不平。
张修齐扶额骂了声娘,下一秒便将赵建国给拉进了屋内。
后来了解之下,才知道二人的矛盾起因于赵建国的多管闲事。
”人家祭拜自己的妻子,又关你什么事?”
“我就是看不过眼,邓金水这死老头蠢了一辈子,那女人在生时没给过他好脸色,现在人都死了还要祭拜她!”赵建国喝了口水,接着忿忿不平道,“明天就要动手术了,还顶着那破心脏溜出医院……哼,真是死了活该!死了活该!”
张修齐明白他的好意,只不过用错了方法,这才让对方非但不领情,还这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