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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午膳,吃了足足一个时辰。
晌午过后,沈修妄更衣沐浴一番,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苏檀收拾他换下的外衫,船上有浣衣娘,给些铜板就能漂洗的干干净净。
伺候沈修妄几个月,除了近身的活儿,这些粗活是从不许她沾手的。
苏檀随手叠好外衫放进铜盆中,目光一顿。忽的瞥见他的袖口花纹处,有一道清晰的脂粉印迹。
因他的外衫本就是绯色,不容易看出来,不过苏檀还是能辨别的。
她自出了流芳楼之后,从不抹脂粉,所以断然不会是她蹭的。
难怪沈修妄这么一个向来守时的人,方才险些赶不上开船,定然是在何处绊住了脚。
好奇心驱使,姑娘低头轻嗅一下。
粉质细腻,香气幽微,经久不散,堪为上上佳品。
想来脂粉的主人,定然身份高贵。
苏檀挑了挑眉,轻轻将外衫放好只作不知,端去外头交给浣衣娘。
沈修妄临行前去见了谁,不在她的知情权限之内,她也不想知道,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
毕竟领着一份价值不菲的月例。
晚间。
窗外水浪声渐缓,舱房内行路人沉沉入睡。
苏檀依旧睡于床榻里侧,沈修妄一手箍着她的腰,侧身将人拥在怀中。
夜梦来袭,苏檀只觉一片昏天黑地过后,再次坐于那辆失控的过山车之上。
耳边呼啸而过的疾风,旁人惊恐万分的尖叫,机械失控疯狂碰撞摩擦的金属音……
她汗如雨下,却喊不出,动不了。
拼劲全力想要抓住身旁人的手,一转头却没看到人。
她慌了,彻底慌了,心跳砰砰,从嗓子深处硬生生挤出一声呼唤。
“小鱼哥哥!”
而后,劫后余生般忽地睁开眼睛。
泪湿满面。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前剧烈起伏,犹如缺水濒死的鱼。
腰上禁锢的力道传来,她手中也确实紧紧抱着一个人的手臂,苏檀一个激灵从梦中回到现实。
她抬眸看向身旁的男子,沈修妄显然已经清醒。
掀开的凤眸中盛着滔天怒意。
清浅月色透过糊窗的明纸洒在两人身上,他凝着她的双眼,四周瞬间升腾起危险的气息。
沈修妄咬紧了后槽牙。
睡在他的榻上,躺在他的怀里,拉着他的手臂,口中唤的却是别的男子。
好,好的很。
他抬手扣住姑娘的下巴,双眸迸射寒意,一字一顿质问。
“谁,是你的小鱼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