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得多,可是夏泱泱感覺得到,夏煜的手臂微微有些發顫——他冷。
就算是站在這冰榻旁邊,身上裹著大氅,夏煜還冷。他想讓夏泱泱吃虧,這大殿裡放了這麼多冰,先吃不消的是他自己。
「這就受不了了?」他的聲音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下巴上一滑,被兩根手指挑了起來。指頭細長,骨節分明,讓人想起院子裡的梅枝。
她眼睛上結著的霜這會子全都融了,眼尾一抹淡淡的粉色,像是胭脂被暈出了水色,淡得仿佛雨霧中的荷花瓣兒,卻顯得她的眸子格外的清涼。
「煜哥哥……」夏泱泱抬起頭,眸子裡氤氳著水汽,「本來受不住……可是想到當日煜哥哥獨自在冰窖里……」
夏泱泱咬了咬嘴唇,聲音斷斷續續,「若時光可以回溯,泱泱願從未做過當日之事。泱泱只盼煜哥哥能好起來,與其一同感知如此嚴寒,倒不如煜哥哥和泱泱一般,身子溫暖……可若是煜哥哥好不了,泱泱願跟煜哥哥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夏煜身子一震,把袖子甩開,眸光閃爍不定,他嗤笑一聲,眼尾一抹悽厲又妖異的紅,「這世上,沒有人能跟朕感同身受。」
作者有話說:
第31章
夏煜拂袖回到案幾前坐下,卻心煩意亂。他的袖口上還沾著玫瑰花露的芬芳,身子一動,便竄入他的鼻腔。
……不需問人,夏煜心中明白,那天他昏迷之時,夏泱泱來過。
天色漸暗,北風的咆哮隔著椒牆傳入含元殿中,夏煜站起身,跺了跺略微麻木的腳,也未看夏泱泱一眼,就鑽進了西暖閣里。
小太監伺候他洗漱完了,換上灰鼠抹額,他放在榻上坐下,剛翻了兩頁書,趙公公就從外邊兒進來了。
「陛下,長公主凍得昏過去了。」
夏煜猛然抬起頭:「昏過去了?為何不把她叫醒?」
「陛下……叫不醒……」
夏煜隨手抓了個什麼東西,看也不看,就直接往趙公公身上扔去,凜凜地呵斥道:「你為何不早說!」
他連衣服也未披上,從榻上跳下來,疾步進了大殿。
已經過了這麼久,那冰榻卻也未曾融了多少。
夏泱泱在冰榻上蜷成了一團兒,小小的腳兒被凍得發紅,手臂上的肌膚已經略顯青紫之象。夏煜剛靠近她,就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可他卻顧不得了,咬了咬牙,把手插到她的身子和冰面兒之間,把她打橫抱了起來,一直走到西暖閣里。
「宣太醫!」
夏煜抱著夏泱泱,把她摟在懷裡。
她閉著眸子,身子軟軟地貼在夏煜身上,輕柔得像只貓兒。這會兒,她身上的寒氣都融成了水,軟煙羅上附著了重重的水汽,黏在她身體起伏的地方,貼著玲瓏的曲線。
夏煜不經意瞧見她小腹上小衣的輪廓,白色的素緞子微微皺著,連上邊繡著的那朵紅色的牡丹都隱約可見。
他喉頭微微一顫,陡然停了手,瞳孔縮了縮,單手把旁邊的被子扯了過來,倏忽一下子罩在夏泱泱的身上。
冰榻的寒氣還籠在她身上,可夏煜卻渾似不顧一般。平時他對有寒氣的東西敬而遠之,而今卻摟著這仿佛被霜凍的小人兒,真箇把宮女太監都看得驚詫萬分。
不過其實,夏煜懷中卻並非只是嚴寒,夏泱泱皮肉里蘊藏的溫熱,穿過那層寒氣,清晰地讓夏煜的血脈都流動起來。他身上一重冰冷,一重溫熱,那種感覺無比奇妙,痛苦和歡愉夾雜在一起。夏煜手裡抱著夏泱泱,竟然捨不得放開。
「……煜哥哥……」夏泱泱突然動了一下,濕漉漉的頭髮散發著一股玫瑰的香氣,糾纏在夏煜的指端。她半睜著眼睛,把頭往夏煜的小腹上靠了靠,潮濕的臉埋在夏煜的身上,「我到底要怎麼做才好……」
夏煜的喉頭動了動,皺著眉頭,神情有些複雜。
正在這個時候,太醫到了。伸出手,把脈一搭,眉頭便舒展開了。夏泱泱自然是脈象平穩,毫無病狀。不過,一看夏煜的眼神兒,這太醫就明白,若是如實說她身體強健,無需用藥,只怕陛下不信,他要遭殃。
但探病總要望聞問切,他算是看出來這長公主剛遭了大罪,於是就說公主受寒,開了些大補的藥。
夏煜站起身,斂起面容上的緊張,冷冰冰地說:「長公主既然好了,那便回長樂宮吧。」
第二天,夏泱泱便順水推舟,宣稱染病,臥床不起。藥抓好,小火爐子在門口一擺,長樂宮裡滿是藥香。
然而,夏泱泱也不過是躺了兩三天,右相那夫人竟然到宮裡來探望了。
雖說是探望晚輩,但夏泱泱是長公主。這右相夫人沒有空手來,丫鬟手裡拎著捧著七七八八個禮盒,簡直隨時都會掉在地上,也真是為難她了。
夏泱泱瞧著禮盒外透出的油漬,看著像是點心的樣子,也不知道這右相夫人是怎麼想的。
「這些點心是庭深給你挑的。他平日裡粗枝大葉,一心只讀聖賢書,不懂得姑娘家的心思。這宮裡什麼都是頂好的,長公主身子不舒服,卻也有太醫。庭深知道我要來探望,就去天香樓買了些點心來,給公主嘗個奇。還望公主莫要嫌棄。」
這右相的夫人其實生得很是富態,身上沾著脂粉味兒和香膏的味道。人上了年紀,臉上皮子是鬆了,但卻算得上是細嫩,就是街上風餐露宿的後生怕也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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