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丧就办在了太子回鸾的第三日。
整个南云宫都笼罩在此起彼伏的哭声中,各路大臣,妃嫔,包括楚辞都在大殿外送丧。
“哀!”
总管大喝一声,众人开始哭嚎。
如今身体与常人无异的楚辞身形单薄,站立在姜崈身后的她瘦成了一道杆,去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这柔筋脆骨,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里升起万般保护欲望。
楚辞听着身侧任文君的哭嚎,她眼睛一斜,看向伤心欲绝的任文君只觉得她吵闹。就在皇帝丧礼举行的前一晚,这位亲姐姐看到了任文策已经烂透了的尸骨。
也对,她应该哭丧,只是哭的不是眼前灵柩里的那位。
看着双膝跪地,手扶着胸口不停哀嚎的任文君,楚辞的肩膀开始抖动。
那一耸一耸的肩膀,伴着从嗓子眼里冒出的,听着有些阴森的咯咯笑声,一点一点变成猖狂大笑。
楚辞笑得疯魔,手捂着肚子,看着被吓傻了还不忘恶狠狠盯着自己的任文君,笑声停都停不下来,她转向面面相觑的朝廷众臣们,笑到眼角带泪。
楚辞就这么一直笑着,让大家都忘记了哭泣。
姜崈这时刚刚结束他不慌不忙的叩拜大礼,一身丧服衬得他病弱肌肤好似透明。
他款步走向楚辞身后,双手握住楚辞双肩,从背后冲着她耳后柔声说道,“当心身子。”
楚辞厌恶甩开姜崈,接着肆意大笑。
“殿下,烨楚辞她大逆不道!”人群中一言官高声喊道。
“掌嘴,”姜崈举起那白玉莲花佛串指向那言官方向吩咐太监,他缓缓走向高台,“公主名讳,你也敢叫?”
看着太监狠狠打了言官的嘴,四周为他鸣不平的几个微弱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怎可掌嘴言官!”
“殿下糊涂!如此女子,实为祸害啊!”
“烨楚辞已然在北荒起兵反叛,此等乱臣贼子,为何不杀!”
寥寥几人跪在一群挺拔丧服之间,大声控诉。
其中两人刚想开口附和言官说辞,却觉得这些声音似乎有些势单力薄。
抬头看着四周早就被姜崈渗透,坚定站队的群臣,这两位言官心中大呼不好,竟也眼神飘忽,假装整理丧服一般,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了。
任宰相在人群里吓得发着抖,紧紧咬住嘴唇连大气都不敢出。
如今任氏一族生死,全在这已经完全把控朝政的太子手里。
楚辞看着眼前一幕,停了笑声,转过头来看向玉簪冠发,面容如水月观音的姜崈。
“南云姜氏,不过如此。”
说罢便解了丧服,楚辞身上一袭烈焰红衣从素白之中跳脱而出,让这我见犹怜的眉眼上终于添了一丝生气。
仿佛当年那鲜衣怒马的小将军今日又在矣。
“这!这。。。。。。大丧之日,怎可红衣?!”
“大凶之兆,大凶之兆啊!”
楚辞微微扬起下巴,面露不屑看着眼前白花花的众臣,踏着随风飘起的红色衣襟扬长而去。
望着楚辞大步离去的背影,姜崈开了口。
“传孤旨意,烨氏楚辞,不必服丧。”
姜崈为先皇祈福时养的那两只仙鹤最近总是喜欢往公主殿里跑。
大家都说许是因为只有公主那里没有成片的白布和烛油味道,殿里的人也都不用穿的白花花一片,自然引得仙鹤驻足。
公主殿的小院里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本来这殿因太小又有棵大树占地方,便也没人愿意住,在楚辞入宫前一直是空着的。
楚辞少时总是拽着姜崈姜湛兄弟二人在这桂花树下捡桂花做糖,还在树上刻上三人身高,说是要跟树比谁长得快。
如今正值秋天,满树的金桂开得极好。
现在的南云情史被人津津乐道,尤其是这位即将登基的太子殿下到底喜欢谁,又是谁能拿到这南云皇后之位。
烨楚辞现在更是南云国数一数二的妖艳祸水,引得兄弟反目,南北大战的罪魁祸首。
更有甚者,还传出其实那忠义的楚辞早就死了,如今这位肉筋脆骨让人生怜的小公主似有妖精附体,狐媚未来的皇帝,来断送南云的江山。
今日姜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公主殿前。
姜崈从门外望着院子里,金桂树下正逗着仙鹤,一身淡紫羽衣的楚辞,每天被政务压得喘不过气的脸上也柔和了许多。
姜崈阻挡住在公主殿外拿着大包小裹的下人们,自己一个人脚步轻快,踏进了公主殿内。
他最近不怎么得空见到楚辞,现在看到她一身轻松的样子,姜崈心里也疏散了很多。
本来眼角带笑,手里拿着鸟食逗着仙鹤不停上下点头的楚辞见到姜崈,脸上瞬间便没了笑模样。
“太子以后进殿,还需通报一声。”
楚辞冷眼看了一眼刚刚还在浅笑的姜崈,便又回过头逗起仙鹤。
姜崈都已经习惯了这一见他就如冰山美人一般的楚辞,他也不恼,就轻轻回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