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房子和宋团长家格局一样,进门是客厅,往里走是一间横向的小厨房,从旁边的楼梯上去就能到二楼,上面总共有三个房间,主卧朝南,站在窗前一眼就能望见院子,另外两间则背光,窗户照不到太阳。
盛遂行想让父母住主卧,光照好,对爹娘两人的身体和心情也好。
可盛忠远夫妻俩看完三个房间后,却坚持要睡侧卧。
总共三间房,他们夫妻俩占不了那么大的地方,睡侧卧就行,大闺女和二闺女睡另一间侧卧。主卧地方大,等岁岁长大了也好和两个哥哥们挤一间,这样才能睡得下。
盛遂禾也劝道:“大哥,全家好才是真的好,不能光重规矩。”
乡下人建了房子,最中间朝阳的堂屋一定是留给长辈的,这样才显得儿孙孝顺,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哥哥弟弟三个人挤在窄小的侧卧,那怎么能睡得舒坦?
再者这房子是大哥挣来的,就算大哥想一个人睡主卧,盛遂禾也只会拍手叫好。
“这已经是顶好的条件了,我跟你爹心满意足,睡哪儿都开心。”何秀英满脸欣慰的笑,以前在村里是一大家子挤一张炕,翻身都翻不过来,现在这住的比招待所都好,他们哪还有不乐意?
盛忠远干脆把行李拖进了手边的侧卧,直接道:“行了,我跟你娘就乐意睡这屋,你们几个别磨蹭了,都快收拾床铺睡觉,明天还有的忙活。”
见爹娘坚持,家里人也都愿意,盛遂行就没再犹豫,应了声好就带着二弟、抱着岁岁进屋。
岁岁嘴里的东西早让盛遂行掏出来收拾掉了,小家伙此刻睡得直仰脑袋,轻轻地呼吸着。盛遂行扫了眼只有张空床的房间,不知道该把岁岁往哪儿放,总不能放地板上。
“大哥,我来铺床。”盛遂林见大哥空不出手就自告奋勇起来,他从大袋子里拽出了被子的一角,冬天的棉被很重,他个子又不高,几乎是拖在地上往床上扯,卖力极了。
在地上摩擦过的被子睡起来也挺膈应的。
盛遂行看不下去,叹了口气:“算了。”
“你来抱岁岁。”
盛遂林挠挠头,从床上跳下来接过岁岁,“大哥,我会铺床。”
盛遂行淡淡应道:“我知道。”
只是铺的不好而已。
他单膝跪在床上,伸手将里侧的被角抚平,在火车上待了一天,被子仿佛也被熏了火车上的味道,有股酸臭味儿,并不好闻,爹娘和大姐闻了恐怕又要晕了。
不过京都多日照,明天再拿去晾晾就好。
头顶的老式灯泡着昏黄的光,落在大哥身上,在墙上投出了一道的影子,盛遂林着愣,看大哥,也在看影子,觉得这一定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怀里的岁岁又小又软,白嫩的脸蛋朝他胸膛上压,盛遂林想,他也是岁岁的哥哥,他会和大哥一样,以后变得优秀强大,当弟弟心里的榜样。
盛遂行动作利索,很快就将床铺好了,以前在老家就两张炕,拢共只有三床厚被子,两床薄被子,夏天是睡凉席盖薄毯的。
底下铺薄被,上面盖厚被,三个房间分不过来这五床被子,盛忠远夫妻俩把被子让给了孩子,他俩把毯子铺在下面,起码不那么硌背和冻人。
忙到半夜,一家人除了床什么都没收拾,更别谈洗脸洗脚,他们连水在哪儿都不知道,累了一整天,关了灯便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擦黑,冷寂的空气中,一道清脆的哨声打破了一家人的熟睡。
岁岁猛地张开眼睛,坐起来左右环顾,想知道刚刚是什么声音。
盛遂行听到哨声也醒了,虽然还有些困倦,但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见岁岁醒了就把小家伙从被窝里提了起来。
“哥哥,外面响。”岁岁指着窗户外面,小眉头直皱。
说着,外头又传来一声哨声,随后便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这是家属院里的民兵在晨练。
盛遂行摸了把岁岁乱糟糟的小脑袋,“外面在训练,等会儿哥哥带你去看。”
民兵是群众武装组织,不同于盛遂行的职业军人身份,他们的训练强度、任务难度以及待遇都要比正式军人低一些,应急时才会调用民兵以配合军队的需求,平常一般是从事生产,外加一些基本工作和任务。
等盛遂行给岁岁穿好衣服下了楼,其余人家里也纷纷响动起来,生炉做饭声,水流响动声还有家禽鸣叫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寂静的清晨立马热闹起来。
盛遂行记得之前来家属院见宋团长时,好像是见过有水龙头的,他摸着黑找了一圈,果然在两栋楼中间找到了水龙头。
他们和宋团长家共用一个院子,水龙头也是共用的,底下修了个石板搭的水槽,盛遂行试探地拧开水龙头时,岁岁腾地一下扭过了脑袋。
黑布隆冬的院子里,岁岁眨巴着两只大眼睛。
“哥哥,泥在嘘嘘吗?”
盛遂行:“……”
水龙头里的水冰冷刺骨,也不如岁岁这一句话让人沉默。
在岁岁眼里,他就是个会在露天席地下随意小便的人吗?
盛遂行拧上了水龙头,老旧的东西还“吱呀”地响了一声,水流滴滴答答地往下滴。
岁岁:“哥哥,我也想嘘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