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琴声竟续至了深夜。
苏遮月听着这哀哀戚戚的调子也仿佛心有所感,一夜里翻来覆去睡不好,睁眼对上天光时脑中都是昏蒙蒙的。
洗漱了一番人清醒了些,正要往姝烟房中去,出门却见怜儿候在屋外台阶下,十分局促不安的模样。
苏遮月走了过去,但见屋门闭得紧紧,里头却时不时传来一些噼里啪啦的响动。
她一下就觉得有些不对,想往常这个时候姝烟都没起呢,今日是怎么了,疑惑间正要叩门。
怜儿却慌忙拉过她,将她拉远了才说:“姑娘现火呢,且让她把气出了,我们缓缓再进去。”
苏遮月担忧地问:“还是为着那琴声么?”
怜儿笑:“那琴声算得个什么?”
苏遮月更疑惑了。
怜儿道:“今早管事派人给姑娘送来了鸳鸯册。”
“鸳鸯册?”
“姐姐刚来不知,住了院子的姑娘每个都会得这样一份鸳鸯册,上面记得是旬日里可能会上门的恩客名单,以便早早预备着。”
“那上面全是极体面的客人,一半是仕宦,皆注了品阶,家承,平日里的雅好,剩下的是富绅,也并注了身材样貌,家产几何,并以往的花销用度。”
苏遮月听得迷糊了,因想姝烟日前便与她说过想要新的客人,那应该算是好事吧,
“是……姑娘没有挑中喜欢的么?”
怜儿道:“怎么会?!姑娘看册时,眼都笑弯了,还与我评述了好一番,一说这个好,一说那个也不错,实在难分伯仲呢。”
这时房中又一声咣当的声响,苏遮月投过眼去,困惑地问:“既然高兴,那怎么又会这样?”
她也少见姝烟这样的火气。
怜儿叹了一口气道:“全因片刻后,管事亲自跑过来,说册子给送错了!”
苏遮月回过眼眸,惊道:“送错了?!”
怜儿点了下头:“管事来了,将那个下人骂了狗血淋头后,又与姑娘道歉,说姑娘手上这本是要送给隔壁天芷姑娘的,只因新来的下人不懂事,给送错了,说话间将那本给抽了回去,又将一本新的鸳鸯册给了姑娘。”
苏遮月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乌龙,顿了顿,道:“下人偶尔弄错,似也情有可原,管事的也赔了礼,姑娘还生气么?
“若两本册子一般无二,那自然没什么,但却就是这一本鸳鸯册上的客人……”
怜儿说到这里停了一停,苏遮月不由追问:“客人怎么了?”
怜儿面色有些尴尬,吱唔了一会儿,才道:“就是,就是不太好。”
其实就是姝烟原来还是三娘时接的那一档货色,不过从前她没的资格挑,得着谁是谁。
如今虽能挑了,却也是矮个子里拔高个,烂泥堆中挖金子。
“但姑娘又不好直接摆脸色,只待着与管事的说话完后,才关着门起火来了。”
苏遮月听得明白了几分,想来两本鸳鸯册上的客人落差太大,才使姝烟这般的火。
怜儿又道:“便是我这做丫鬟的,先瞧见了天芷姑娘那一册,再对上姑娘后头自己那一份,都有些气不住,更别姑娘自己了。”
“如今虽是同住着一个院子,却在这客人身上分出人上人下来。”
她不禁揣度,到底是真送错还是假送错。
苏遮月想了想问:“可那天芷姑娘只一个人,也接不过来那么多客人吧,若是她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