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漂亮的蓝眼。
眼睛在看着海蒂。
眼睛也在看着告解厅内的每一个人。
兰斯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海蒂的呼吸声变了,仿佛在诅咒物睁开眼后,有某种其他人无法理解的压力降临在她的身上。她的声音有点抖,好像是害怕,却还是在说:“……请您,请您宽恕我的罪孽,请您让兰斯消失。”
然后是高高低低的恶意。
在场每一个人,都几乎念出了相同的字句。
就像是剧场舞台上,被提着肢体的滑稽木偶。可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狂热,又根本做不了假。
他们是真心实意觉得兰斯应该消失。
尽管这件事已经生在过去,而现在兰斯活得好好的,也意味着这场仪式并没有成功,反倒是这群人都以凄惨的方式死去,可兰斯还是不可避免地屏住了呼吸。
眼球缓缓地眨动。
海蒂紧张注视着眼球,她是亲手捧着它的人,自然是最能感受到怪异的存在。
这颗眼球,其实是她在家里偷来的。
她当然知道这是一个诅咒物,它如果不是诅咒物,海蒂要偷它来干嘛?
她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偷听到了这个诅咒物的效果,这才选中了它。
在她随身携带的这几天里,海蒂没遭遇过任何的问题,反倒是什么事情都顺风顺水,除了和娜拉吵的那一架。一想到这个,海蒂的脸色无可避免地阴沉下来。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这件事成功……娜拉肯定还是会站在她这边的,她们可是好朋友呢。
她能聚集这么多人,当然不完全都是舍弗阁下的狂热者,这其中不乏像比利这样原本就不喜欢兰斯的人。这两种的结合,会让憎恨的力量达到最强,也能在祈求宽恕的时候,得到更多的反馈。
当然还有一个海蒂从没有告诉过其他人的理由。
人越多,尤其是身份高的人越多,出事后一旦真的查到他们的身上,就能自然而然分散追责的压力。这里面不乏某位权贵的独子,或者是某个旁支王室的成员。
他们身后的势力足以在事情暴露后保护他们。
她不得不这么想,她必须得这么想,海蒂不得不用各种想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因为……因为……她注意到了,那颗原本干燥的诅咒物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化。
它变得粘稠。
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海蒂本能想要把它甩掉。
可在手指堪堪动作起来的时候,她又拼命压抑住这种冲动,这个仪式还没有正式完成,她不能让眼球的焦点生变化。但是某种头皮麻的怪异爬满了她的心,让海蒂终于从那种极端的狂热里醒过来。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如果成功的话,眼球应该闭上,为什么它还保持着睁开的模样,并且,并且还在越来越扩张?海蒂眼睁睁看着那颗眼球在膨胀,它粘稠,湿润,滑溜溜的触感,终于让少女无法遏制地出尖叫声。
海蒂跳了起来,拼命甩着自己的胳膊,将那诅咒物也跟着甩飞了出去。那柔软的感觉,差点让海蒂以为自己捧着的是谁的眼球,活生生的,湿漉漉的眼球……它不再像是个诅咒物,更像是“活”了过来。
少女的惨叫声惊醒了其他人,他们下意识朝着吵闹的方向看去,紧接着就有人在脚下现那颗湿漉漉的眼球,它在膨胀,它还在膨胀,眨眼间就触碰到了他的脚,那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击中了他。
“啊啊啊啊啊啊”
这接连的惨叫声终于把这群疯狂的少年少女吓破了胆,距离门口最近的比利转身就跑。他的度很快,几步就飞扑门口,双手用力一推。
哐当!
比利的表情扭曲起来,又用力推了推。
哐当!哐当!
本该轻轻松松被推开的大门仿佛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关上,不管比利再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推开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