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队上的第二件事,就是调查白海平最近24小时的出行记录,特别是前往郊区的路段。
刚交代下去,张简就接到下属报来的新线索。
“头儿,老陈的妻子刚来了一趟警队,说老陈之前有件衣服送去干洗了,一直没去取,最近店里打过去电话,他们才取回家。之后那件衣服一直放在衣柜里,今天打算把衣服烧掉的时候才发现里有一张纸条,就赶紧送来了。”
张简一看,纸条上写着:
帅哥,六一儿童节晚上,能陪我过吗?古庙红墙小巷,晚上10点,不见不散。
字体娟秀,像是女孩子的笔迹,张简忽然想到了什么。
古庙附近的摄像头拆了,所以刚刚案发时,张简的主要问询对象就是老陈的舞伴,可是她一问三不知,像是避讳什么似的,十分抵触警方。
眼下,物证上的“古庙”俩字儿表明,送纸条的人平时也在古庙附近和老陈接触过。于是,张简拿着这个纸条,找到那个老太太,直接告诉她,再不说实话,她就是杀死老陈的嫌疑人。
这招果然管用,老太太吓得赶紧说,那段时间有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总过去陪老陈跳舞,她俩还为此闹了点别扭。
“是她吗?”张简拿出一张网图。
“不是不是。”老太太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是她吗?”张简拿出李谷的照片。
“没错,就是这个小姑娘!”
看来纸条是李谷递给老陈的了……这点之后经过笔记鉴定就能确定了。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张简气得直拍老太太家的桃木沙发扶手。
“我……我和老陈是那种关系,我怕说多了给自己找事……”
张简气得起身就走。
回警局的路上,张简想,李谷和“古庙刨尸案”有什么关系呢?
是李谷和老陈之间有什么仇恨吗?
还是白海平利用李谷勾引老陈?之后又对李谷进行灭口?
不对啊,李谷的死和白海平看起来没什么关系啊……
而且他之前和刘雪聊过,白海平为什么一边对老头的尸体感兴趣,一边对少女的尸体感兴趣——一个开膛破肚、死无全尸,一个开棺相见、重金告慰。
因为一个“恨”,一个“爱”。
“恨”当年辜负苏花花,害白海平从此孤苦的老陈,“爱”一个14岁的少女。
他……对少女有特别的兴趣?
他“爱”她,为什么又会利用她呢?因为不是真正的“爱”……是玩弄?
他想挖出李谷的尸体,是为了……玩弄?
张简踩了个急剎车,突然想干呕。
他想到李峰说的兔子玩偶——李谷送给白海平的,说明他们关系不错,所以李谷才愿意为白海平接近老陈、愿意递纸条,至于后面的事,她大概是不知道的。她的死,很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威胁。
联想到李谷的墓被掘的时间,正是下葬后没多久,白海平去永宁给她家送钱那几天——还戴着长耳面具。
刘雪那边“面具偷尸案”,白海平同样有重大嫌疑。
一晚上,张简辗转反侧,浅睡了会儿,又接着爬起来查看白海平的资料。
白海平说不清楚一大早推着轮椅做了什么,轮胎上又沾满了湿泥,他是去荒郊野外处理尸体了吗?那这三个月,他的尸体都放在哪了?杀人刨尸的第一现场是哪里?为什么三个月t没动静突然要转移?是因为警方之前去过学校,他担心败露?还是因为这三个月里他羞辱够了那具尸体?他对少女感兴趣的话,对男性尸体会怎么羞辱?
张简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仰头看着屋顶的影子,忽然想起白海平办公室那张《圣母与小兔》。
圣母玛利亚的手放在一只兔子上,另一边是婴儿。兔子在西方文化里总代表情欲,也因为多产被视为淫欲的象征,和邪恶挂钩。画里圣母紧抓着兔子的动作,代表着克制淫欲之意,代表纯洁战胜邪恶。
李谷送兔子给白海平,白海平戴着兔子面具去见死去的李谷,兔子是白海平心里的情欲,但也是罪恶。他不允许母亲拥有……他希望母亲是纯洁的……就像宗教里用“圣灵感孕”来解释圣母玛利亚没有丈夫便生下耶稣。油画里的圣母摁着兔子,就是摁下情欲的诱惑——圣母无原罪成胎。
年轻时候浪荡的老陈接连好了两个机械厂的职工,这对刚刚经历过被丈夫抛弃的苏花花来说也是无法接受的羞辱——大院里人言可畏。所以白海平恨老陈毁了苏花花吧……
大院……青澜园大院……
正比对着白海平和苏花花资料的张简一拍脑门。
对啊,在白海平心里,青澜园是他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地方,也是母亲离开前,他们最后的家。那个地方对他来说,非比寻常。如果说结婚时,经济条件受限,为什么条件好了,买了家属楼,依然留着青澜园的房子?这个可以解释为正常持有,可是为什么白海平名下又多出一套青澜园的房子?而且这两个房子都没有出租?
如今,青澜园已经没什么人在住,说不定那里会是白海平藏尸的地方。
天还未亮,张简就带着手下前往青澜园的房子。
当“兔子窝”呈现在警方面前时,张简觉得不可思议。
果然,是个有少女情结的恶魔。
可惜,尸体没在这里。
现场看起来,也是清理过的,表面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经过鲁米诺试剂检测,青澜园大院东北角这间不起眼的屋子,正是“古庙刨尸案”的第一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