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方是一只恶魔,他大可以断定自己正在经受调情……可眼前的人类看起来要多正经有多正经,手上力道没轻没重,仿佛被玩弄的那颗尾球只是区区某种橡皮玩具。
“这是我的尾巴。”魅魔干巴巴说,声音听起来像是正被欺负。
人类有些意外地抬起眼皮,手上动作也随之停下来。
他默不作声只盯着魅魔的一张脸瞧,不知道究竟看出来什么,最后很快松开手掌,任由尾巴垂落下去。
“抱歉,我的手太粗糙,是不是弄疼你了?”
缪伊缪斯跪坐在床上,脸上热意未消,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粗糙吗?那确实是有的。人类躯壳的恢复力到底比不过恶魔,常年风餐露宿外加多年用剑,一双好看的手便生出厚茧来,磨得魅魔方才禁不住想要呼出声。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从前霍因霍兹揉他尾巴时没有过这种体验。倒也不是疼,反而还……
缪伊缪斯及时止住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最终只解释道:“魅魔的尾巴,是很私密的部位,不能随便摸的。”
“抱歉。”青年很快诚恳道歉,又补充道,“我不知道这件事会冒犯你。”
……也没有冒犯。
缪伊缪斯默默把这句话吞进心里。
这段小小的插曲过后,他们又再度躺回到床上,共享着同一张被子。先前谈话的节奏就此被遗忘,只是两人间身体的距离又缩小了许多,旁观者视角看像是偎依。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缪伊缪斯以为身边人已经熟睡,安静中青年轻声说:“你们似乎有自己的文化。”
这句话实在太过诡异,缪伊缪斯想了许久才试探着反问:“你的意思是……你原本以为恶魔都是一群野蛮的、未开智的原始生物?”
“……”无声便是默认。
“我觉得这才是一种冒犯。”缪伊缪斯吐槽说。
“对不起。”对方又开始了道歉。
对缪伊缪斯而言,这同样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二十一岁的霍因霍兹,对恶魔中的文化并不了解,对世界的本质并不清楚,还处于成长和迷茫的过程中,甚至连区区几个人类的小团队都处理不好——缪伊缪斯在白天里看得清楚,这小队中的几名成员算是各有各的小心思。
明明梦中的身体与大脑都如此青涩,偏偏灵魂深处还保留有现实中的本能。习惯性地照顾着他,又下意识地对他好。
这样的霍因霍兹……还挺可爱。
“我可以给你讲讲深渊里的事情,告诉你恶魔们究竟是怎样生活的。”说到这里,缪伊缪斯有些兴奋,“曾经也有’一个人‘睡前会给我讲故事,讲述那些属于人类的故事。”
没有立即得到回答,缪伊缪斯困惑地侧头去看。
昏暗中,他对上了一双幽绿的眼睛。
“……这样好吗?”人类的声音中带着某种奇异的情绪。
“为什么不好?”缪伊缪斯没能理解。
“你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过去杀了很多恶魔,未来也会继续下去。即便不杀你,我也会杀掉你许多的同族。你对我应当产生抵触与厌恶,而不是现在这样……”
“霍因霍兹。”赤的魅魔打断了人类的话语。
他皱着眉,慢慢将词句吐出:“你认为我应该厌恶你?”
“我的意思是……”青年压下心底莫名涌上的情绪,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在那一双银黑色眼眸前噤了声。
那是一双平静的眼睛,看着他却又不像是在看他,仿佛在透过他看着某个遥远的存在。青年并不能理解。
“你认为我、认为我们应当厌恶你。这就是你的回答吗,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