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茫与痛苦中,五线谱上的音符被逐渐打乱,变得随性而为。
而少女闭上了眼,放在面前的琴谱已经失去意义。
命运渐轻,转而令一曲蝴蝶落于琴中。
圆舞曲的活力替代命运的抗争,令无数蝴蝶荡漾于艾维斯家的正厅之内。
在闭上双目的世界里,一场假面舞会悄然浮现。蝴蝶化作无数人型的幻影,仿佛在正厅中翩翩起舞。
那些幻影的舞步优雅且充满活力,却显露着莎莱娜最为厌恶的贵族嘴脸。
他们自认悲天悯人,却对世间的悲剧视若无睹。
他们自认高贵,所以订立了繁琐的规矩,仿佛要驯服每个自由的灵魂,将其充分堕落成自己认可的模样以后,方能接受彼此相同的丑恶。
身处这个黑色的时代,少女从始至终都向往着并不存在的一抹白色。
自从回到这个时代以后,那份对未来的向往、对恋人的思念一直都被压抑。
但是,阔别一年,将自己视作珍宝的家人就在身边,要她亲口说出离开二字,再次令父母伤心,实在残酷。
黑色,白色。在两难的决定下,她甚至连猫眼石的事情也刻意忽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度过每一天。
假面的舞会依旧盘旋,于少女的幻想中持续,仿佛要吞噬她未来的人生,像枷锁般将她困于此处。
静谧的黑影逐渐吞没最后的一丝白色,仿佛要将那份奇迹般的恋情,那个狭小却足以称为家的地方从自己身边夺去。
颤抖的指尖按在琴上,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一刻的失误。
只是,侧耳倾听,跑离乐谱的音符却是如此活泼。不守规矩的它,在五线谱上自由的悦动,甚至引领着莎莱娜的双手,将转身投入黑暗的她拉到身旁,向着五线谱以外的大海飞去。
蝴蝶幻化的假面舞会在那个失误的音符带领下,如同摔落的镜子般破碎。纯白的光芒冲破雨雾遮盖的云端,一列跨越时空的列车从阳光中向她驶来,最后停在面前。
无需车票,亦无需行李。少女踏着弹奏的节拍轻轻一跃,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次旅途。
在车厢之内,他早已等候。少女微弯腰膝,带着重逢的喜悦提裙行礼,然后冲进对方的怀抱。
就像是咱们家里那台跑调的破钢琴。
可不是嘛,我想你了。
因为孤独,所以相拥。
随后,心中的幻想无需亲手演奏,现实中的自己早已开始弹奏起F大调的嬉游曲。
列车在时光中飞行,带着相爱的两人逃离十九世纪。在蒸汽的轰鸣中,那些重逢与倾诉爱意的话语被鸣笛的片刻阻扰而掠过耳边。
只是,幻想中的他们相视一笑,对此并不在意。有对方的陪伴,比什么甜言蜜语都更为重要。
两人十指相扣,坐在车厢的一旁,看着日不落的时代远去,回忆起他们感情的萌芽与结果。
命中注定的相遇,雪花飘落时的定情,月色下的轻吻,萤火飞散的祝福。
在和声与旋律的变化之中,二人就此起舞,让二十世纪的景色于列车的窗外飞逝。不存在的路轨架于蓝天与彩虹之上,最后停靠在名为二十一世纪的终点站。
他先行下车,在车厢门外等待。
又或者,他始终在等待自己的归来,仿佛时间从未向前,他一直都在等待。
牵上他那犹如幻影的手,少女的脚步踏落二十一世纪的梦境。
然后,由钢琴编织的幻想就此破碎。
现实之中,莎莱娜的音符早已变得自由,眼角也流出一滴动人的泪水。
她指下弹奏的古典乐曲逐渐跑偏,仿佛节奏也变得慵懒散漫。而克洛丝喜悦地歪着脑袋,在女孩面前晃起尾巴,仿佛一条毛茸茸的节拍器。
虽然它只是一只小猫咪,但它也知道,莎莱娜如今的演奏方式是他最爱的爵士乐。
不知不觉间,他们都被对方改变,心中的某处永远被对方所占据。
肆意妄为的节奏缓缓停下,少女的碧眸中滴落着对恋人的思念,仿佛没有尽头。
相对于特纳华与安妮目睹自己流泪的愕然,莎莱娜反倒显得平静,只是淡淡地提出了要求。
“爸爸,我想去一趟东区的红砖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