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渔侧着身,脸颊被柔软的枕头挤压得微微变形,润泽的唇瓣舒适地抿着,满头的秀披在脑后,有些许落在尖巧的下颌处,傅至景伸手将这些散拢到耳后,动作很轻盈,孟渔毫无察觉。
阔别五年的人就在眼前,面容一如记忆里的秀气,纵然没有傅至景,他也过得很好。
他本来就是极好的人,值得被所有人善待,只不过从前被迫卷入风云诡谲里,才总是时不时的愁眉不展。
傅至景这才想起,从再见孟渔的那一刻至此,孟渔都还未对他笑过——明明在成婚时笑得那么高兴,孟渔是真的喜欢林明环吗?
想起这桩被他搅乱了的婚事,他不禁抿住唇角,纵然烧了婚契,官府里却有过记载,孟渔曾经是旁人的妻子,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天,也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是他利用雷霆手段强势地拆散了这对你情我愿的鸳鸯。
傅至景不大高兴地拿指腹摁了摁孟渔柔软的唇瓣,后者刹时不舒服地咕哝了声,更是三两下翻过身,只留给他一道单薄的背脊,中间留下半臂的距离。
等到孟渔睡醒已是天光大亮,莫名地被傅至景禁锢在怀中。
傅至景根本就没再入眠,孟渔一动他就清醒了,扬声唤福广。
不多时,两个内监就端着端了铜盆的清水跪在殿中。
傅至景下榻穿鞋,先梳洗过,见孟渔还赖在床上不下来,拧了布帛去给他擦脸,姿态娴熟自然,仿佛早做过千百回。
帝王亲自伺候少君晨起,世间罕见,偏偏孟渔不领他的情,拿手挡了下,灵活地溜下床。
傅至景倒也不恼,随手将布帛丢回铜盆里,动作不大,但还是溅起了些水珠,小内监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福广命内监拿来锦袍,新帝手一伸,三两人为他更衣。
“陛下,二王爷已在光庆殿等了一个多时辰。”
傅至景掠一眼把自己的脸擦得湿漉漉的孟渔,随口回道:“让他继续等着。”
换了一身圆领紫云窄袖暮袍后,见孟渔茫然地站着,他走过去将人拉到铜镜前,将梳子塞到了孟渔的手里。
福广暗道,陛下好雅致,这是要效仿民间恩爱夫妻镜前梳妆?
孟渔自个都披散着就被差遣着给傅至景梳头,站着不动。
福广怕他打搅了新帝的兴致,笑眯眯地挨过去唤了声“少君”。
孟渔这才不情不愿地抬手,从根梳到尾,没什么章法,眼睛也到处乱飘,不过心不在焉的他很快就被躲在里头几根银丝给吸引了。
他有点讶异地问:“你有白头?”
说着要去挑出来看个仔细。
新帝不足而立,年纪轻轻怎么也学老人家长白丝?
傅至景难得地怔了一下,抓住孟渔,不让他再往下梳了。
孟渔毫不犹豫地丢了梳子,由福广接手,不到半炷香就替新帝戴好了冠,再过了一刻钟,孟渔也穿戴整齐,和新帝站在一块儿,看得福广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直夸新帝有眼光,挑的这一身仓蓝色很衬少君。
孟渔绫罗绸缎加身却极为不自在,别扭得时不时去扯腰间的革带。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把政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新帝居然要把孟渔一块儿带到光庆殿去。
这到底不合礼制,福广忍不住低声提醒,“陛下,二王爷还在光庆殿。”
“那又如何?”傅至景微微一笑,“你也要管起朕的事来了?”
福广弯腰,“奴才不敢。”
这边说着,外头的两辆步辇已经备下,傅至景牢牢牵住孟渔的手,后者逃不开,不安地问:“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