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三人出武功,向西便已进入秦岭山区。
正是暮春时节,行走在峡谷山坳之间,一路山花夹径,绿树盈野,柔润的春风吹在身上,直如畅饮醇酒一般,令人不由得心怀大畅。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前世的梦想,居然在这个异世实现了,徐长安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莫愁支起身子,掀开了车帘。
如画般的美景,一幅幅自她眼前向后退去,随即,又有无数全新的景致,迎面突入而来,此中妙趣,真有点“欲辩已忘言”的味道了。
跟北国的风光可是完全不一样啊!
她往侧边望去,只见坐在马背上的他,虽是一副懒散散的表情,但身姿依然俊朗,眼睛依然是那么的明亮,嘴角唇边,俱是笑意,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神神叨叨的,该不会是在笑我吧?
笑就笑吧,若能这般一直笑着走下去,那该有多好。。。。。。莫愁心里叹息道。
。。。。。。
就这样走了几十里里,来到一处两峰对峙的谷地。
就听“吁”的一声呼哨,马车停了下来,接着传来车夫的声音:“公子,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
徐长安一惊,纵马上前,却见前方官道尽头,一座石桥横架在两峰之间,下临翠谷,也不知有几多深浅。
一位白衣书生盘膝端坐在桥中间。
他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左手拿着一册书,右手杵着一柄长剑,面上犹有苍凉之色,俯仰之间,却自带一股摄人的气度。
清音朗朗,声调昂扬起伏,似已朗诵到激昂悲怆处,眼见有马车驶来,他却如同视而不见。
徐长安鞍上拱手一礼,朗声道:“晚生欲从此桥经过,相烦先生一让如何?”
书生仍是充耳不闻。
徐长安有点懵,这是某个游戏的通关项目,还是某位行为艺术家的现场表演?
却听得书生的诵读声随风传来:“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
徐长安心中一动,不由自主接上道:“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这几句实在是太过有名了,就算不能背下全文,他也绝对不会弄错。
诶!我背这个干嘛?
他心中一惊,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是百年前的《代李敬业讨武曌檄》么?在大周朝,读此文当为天下第一重罪,乃与谋逆无疑。
青天白日之下,这书生竟敢持书高诵,胆子实在大得有点离谱。
闻着他的声音,书生倏地站了起来:“公子可是皇唐子弟,扬州故人?”
扬州可是徐(李)敬业反武之地啊。
莫非这书生是某类似“天地会”一般反抗组织的成员,百年已过,这样的地下组织还会存在?
想想其实也不奇怪,前世古代的白莲教,也不是开枝散叶,历经数朝,传千年而不绝吗?
但他可不敢胡乱接话,只得道:“徐某长安人氏,往祁连山而去,还请先生行个方便。”
不承认,当然也不否认。
书生朝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光落在他腰间的长剑“挂壁”上,冷笑道:“原来是长安来的贵公子,呀,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故国之恩,想来已忘到九霄之外了。”
你又何必讽刺于我呢?
徐长安心中吐槽道:我就一非法时空穿越者,哪里理会得了你们的忠臣遗孤之心,况且大周代唐,皇帝还不是李氏一脉。
所谓皇朝血统与法统之辩,他搞不明白,所以也就没有贸然搭话。
就当此时,又听得几声呼哨响起,书生身后,忽地闪出几名手持长剑的男子。站成一排,将桥面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些人个个长身而立,袍带规整,气度俨然,哪有点拦路抢劫的山贼模样。